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其实有点言重了。
按理说,那本来就是洛昭昭的家。
景姝根本没有资格说不同意。
洛昭昭特意过来问,是出于尊重和礼貌,而景姝如果真对这件事指手画脚,就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洛昭昭不能回去。
端木若寒为了查清楚洛家旧宅是否存在遗漏的蛛丝马迹,整日派人在里面搜寻,现在里面不知被翻成了什么样子,还没来得及复原,如果这时候洛昭昭回去,看到那些场景,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冲上来找他们拼命。
她并不是想护着端木若寒,只是不想跟他一起死而已。
“你这个想法很好。”景姝想了想,微微坐直身子,用难得严肃的表情,看着她,“说起来你难得回来一次,是应该回家看看,前几日是我疏忽了,要不这样,你再等我两日,我把身子养好一些。然后亲自陪你回去,你看如何?”
洛昭昭:?
“殿下不必操心,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不想麻烦别人。
更何况景姝现在是个伤员。
要是让个受伤的人拖着伤重的身子陪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已经年岁久远,但家里的地址,她依稀能记得。
就算记不起了,当年的事情那么大,稍微找人打探一下,也能顺着找过去。
她就是想回去看看。
没别的想法。
“而且殿下派了铃音陪着我,她很厉害的,我带着她就好,城里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回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我身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不如就明日吧,明天也差不多能恢复,到时候陪你一起去。”景姝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让步。
洛昭昭想想,今日还是明日,似乎也没有多大区别。
反正他们应该还要在燕州城再呆上一阵。
而且现在摄政王也在燕州城,她们如果要出去,还是要跟摄政王说一声的,免得他担心。
当然,他只会担心殿下。
洛昭昭以前心里有牵挂,哪儿都不敢去,生怕自己走得远了,景澄有个磕了碰了,会来不及赶回去。
现在她强迫自己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人,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
而且仔细想想,景澄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些殷勤。
当初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如今更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有整个太医院的人为他鞍前马后,又怎么会稀罕她这个戏子之女嘘寒问暖。
是她执念太深,把自己看重了。
“那就照殿下说的,明日再去吧,反正也不着急,这两日比我们在路上的时候稍微暖和了些,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上也有几根树枝发芽,应该是春天快到了,不知道燕州城的春天是什么样。”
洛昭昭换了个话题。
大概刚才忽然想明白的事让她心口揪得疼,有些喘不过气。
有些事情虽然想明白了,但要真的放下,还是需要时间。
景姝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也只是点头,道:“好,等明日我陪你去了宅子,就再带你到城里逛一圈,看看这燕州城的春天。”
“好。”
洛昭昭其实提出过要帮景姝看一看脉,但景姝听了这话,就忽然嚷着困,缩进被窝里,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洛昭昭最后也没有强求。
虽然她不知道景姝究竟为什么不让她帮忙看病,但她知道景姝自己也是有医术的。
那医术由仁献皇后亲自教授,应该也用不到她插手。
而且以摄政王对殿下的关心,肯定也不会让她身体出任何差错。
于是在景姝拒绝之后,她就没有再提。
洛昭昭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见景姝脸上是真的露出疲态,才起来告辞。
她走的时候,景姝正迷迷糊糊犯着困,但听她说要走,还是很认真地强调,让她耐心等等,等她带着她一起去洛家老宅。
洛昭昭答应了。
她离开之后,景姝又睡过去。
傍晚。
蕊枝给她熬好粥,把她拉起来喂了半碗,才见她稍微恢复点精神。
蕊枝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欲言又止几次,还是放下碗,在她床边跪下道:“殿下,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景姝本来也因为这次折腾,心里有气,看见蕊枝这个样子,忽然笑起来。
“什么当讲不当讲,如果你心里觉得是不当讲的,就不会说这话,可如今既然你已经说了,那就证明你觉得这话不仅当讲,还是必须讲,那还问我做什么呢。”
“……殿下恕罪。”
“好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景姝其实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这件事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但从没有人敢挑明了说出来。
蕊枝还是头一个。
她知道她是为她好。
“奴婢僭越了,殿下息怒,奴婢只是觉得,殿下若与摄政王两情相悦,当让钦天监选个吉日,如此这般……怕是不妥。”
其实认真说来,景姝的年纪也不小,双十年华的女子,早已该为人母。
就算是仁献皇后当年,到这个年纪,也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
依照景姝的身份,以及明帝对她的宠爱,本该早早说定亲事。
但后来意外耽搁,就没有人再提过。
现在她有心悦之人,两人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理应将这件事排上日程。
蕊枝知道自己没资格跟主子说这话,但这么多年,这两人的恩恩怨怨大家都看在眼里,既然如今选择走到一起,这事儿也不能再拖。
“是呢。”
景姝听完她的话,并没觉得生气,反而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门外。
她笑颜皎若云霞,带着斜阳金色的余晖,看向走到门口的人,“这事儿不知摄政王怎么想的,正好趁这机会,我们来探讨探讨。”
端木若寒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现在他正站在屋外,静静望向床上那丫头朝他投来的挑衅眼神,听她问道:“摄政王,愿意尚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