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路上,马车奔波。
洛昭昭自两岁起就没离开过京城,受不了车马劳顿,吐得厉害,景姝没有办法,只能把蕊枝派过去照顾。
一路上歇歇停停,总算也到了燕州境内。
再一日就能到燕州城。
景姝看看天色,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进城,也好让洛昭昭缓缓。
只不过马车停下来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远处夕阳云雾之间,有个人影骑着马,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他身穿莲青色蟒缎袄子,肩头披着大氅,漠北的狂风吹起他的衣摆,却撩不动他脸上的表情。
“顾小蛮,你越来越肆意妄为了,谁让你跟来的?”他面有愠怒,在距离几丈远的地方停下。
景姝知道瞒不过他。
也没想要瞒。
但这话让她听得很不舒坦。
什么叫跟来。
她才不是专程来跟着他的。
在来的路上,她也想明白了,要知道端木若寒在搞什么鬼,不能跟他同路,只能自己调查。
“端木大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燕州又不是你的地盘,我怎么就不能来?再说,这里是昭昭的故乡,我带她回来散心,不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吧?你视察你的军务,我们在城内吃喝玩乐,这也不冲突。”
景姝把玩着手上的鞭子,丝毫不怵他的诘问。
端木若寒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听完这话之后,脸上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但还没等他在说什么,马车里娇小的人儿就被搀扶着走出来。
洛昭昭脸色苍白,像病得不轻的样子,“见过端木大人。”
她屈膝向端木若寒行礼。
端木若寒看见她,眉头拧得更紧。
怎么连她也来了。
如果说端木若寒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景姝排第一。
第二个就是洛昭昭。
景姝脾气火爆,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他怕要是让她知道当初的蹊跷,还没等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要把这边的地皮掀起来。
至于洛昭昭……
“昭昭这一路上身体都不太舒服,端木大人如果只是来骂人的,还请嘴下留情,我们还要收拾准备休息呢。”景姝还是没改变在这里安营的打算。
毕竟洛昭昭身体是首要。
洛昭昭却道:“殿下不用为我担心,我身子不碍事,再说现在离燕州城已经很近,我们再加紧赶一段路,就可以去城里,这样还能休息得更好。”
“可你……”
“殿下放心,我撑得住。”
这一路因为她的关系,已经耽误了很多次行程,她不想再拖大家后腿。
景姝倒没这么想。
只是思索片刻,觉得在外面风餐露宿,似乎是比不上城里那舒服又宽敞的大床。
于是稍作犹豫,还是答应了洛昭昭的请求。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马加鞭,正好能赶上去燕州城里吃顿好的,走!”景姝说完,鞭子一甩,率先策马而去。
后面的人见状,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端木若寒就在她必经之路上。
但景姝策马扬鞭,从他身侧掠过,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似的,傲慢中透着令人讨厌的嚣张。
她策马而来。
狂风掀起她的衣摆。
刺眼的红衣在风中飞舞,蹁跹的衣带缠绕着她的纤腰,不盈一握,桀骜轻狂。
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那衣带不偏不倚,刚好掠过他的手背,轻飘飘带来一阵冰凉,又好像缱绻缠绕在他心口。
这种感觉不太真切。
端木若寒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那女子的身影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经过他,匆匆往燕州城的方向去了。
蕊枝他们见状,一个个不敢吱声,只催促着队伍前行。
端木若寒心底忽然生出种异样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在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只是调转马头,快速朝景姝的方向冲了过去。
景姝的骑术很好。
这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他亲自教的。
后来被狗皇帝知道,记了他很久的仇。
如今她在前面策马飞驰,他紧随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景姝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看他。
结果只看到他杀神似的追上来。
那双阴冷冷的眼睛里透着凶光,仿佛要将她剁了喂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在刚刚那个瞬间,她真觉得自己如果落到这死变态手上的话,可能会死得很惨。
“架!”
她低咒一声,再度挥动鞭子,身下的快马更加卖力地狂奔。
“你给我站住!”
这死丫头。
他以前明明告诉过她,这种路况不能行快马,否则很容易发生危险,结果她直接把他说过的话当作耳旁风。
而且在他出言阻止的时候,她竟然丝毫不以为意,还……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丫头是真的想死!
就在端木若寒心底冒火的时候,变故也在这时发生。
漠北官道上多风沙石子,景姝只一味想避开端木若寒,没有注意脚下路况,身下快马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嘶鸣一身,身子高高扬起,似要把景姝摔下来。
“当心!”
端木若寒惊呼。
但这个时候,马匹已经失控。
景姝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几次尝试想把马停下来,但疯狂的马匹已经不再听她指挥,甚至载着她跑下的官道,朝着风沙碎石的长坡下奔去。
“景姝!”
“殿下!”
“殿下当心!”
“都愣着干什么,快上去救殿下!”
最后那一声是蕊枝说的,她听见外面动静不对,就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就看到那危险的场景。
洛昭昭也看到了。
她脸色本来就白,现在更是半点血色都看不到,只捂着嘴不敢出声。
而这时,景姝的马已经冲下长坡,朝着不远处立着的一块巨石的方向冲过去。
景姝眉眼一凛,知道现在再要控制马匹已经不可能,于是双脚脱离了脚蹬,准备跳马求生。
而这时,一个黑影也从她头上罩下来,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掼到地上。
景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