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改革大刀阔斧的进行。
徐鼎之本来都已经拟定好一份老太医的名单,准备让这几位国手重操旧业,拯救一下大齐的医疗事业。
但没想到清宴帝最后把这件事交给了皇后。
交给皇后不说,皇后还直接否了原来那份名单,反而在太医院内推行什么考核制度,几月一小考,一年一大考。
简直胡来。
徐鼎之无法认同。
他早就说过,皇后是个祸害,现在还没上位多久,就已经开始准备对大齐的基业动手。
还考核。
自大齐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陛下,微臣刚才所说句句发自肺腑,皇后不过一介妇人,有什么能力主持太医院改革,还请陛下三思!”
徐鼎之听说这件事之后,就第一时间杀进宫里,现在已经逼逼叨了半个时辰。
说来也怪。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每进宫求见,皇帝从来都是从不理会,偏今天就让他进来了。
或许他自己也意思到自己的决定有些冲动,但又碍于“君无戏言”等原因,不好收回对皇后的承诺,只能从他这里寻个台阶下。
徐鼎之认定这件事是皇后软磨硬泡的结果。
好在陛下也后悔了。
只要他这台阶递得合情又合理,陛下肯定会改变之前的决定。
徐鼎之想的很美好。
台阶递得也很卖力。
但他在下面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玉座上那位祖宗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徐鼎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力道还不够。
正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就听见玉座上那位开口道:“既无此先例,那朕就开了这先河,也免得后来之人找不到方向。”
赤色朱笔在奏折上勾勾画画,动作悠然,好像刚才探讨的只是外面天气一般。
“?”
徐鼎之傻了。
徐鼎之麻了。
徐鼎之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要完了。
“陛下三思!后宫不得参政,陛下难道忘了先肃帝是如何兵败如山,众叛亲离的吗?!”
“徐阁老慎言。”
赵天平见这老头子实在有活得不耐烦的嫌疑,连忙敢在清宴帝开口之前,喝止了他继续作死的行为。
徐鼎之刚才也是一时情急。
现在反应过来,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磕头。
清宴帝却像没听到那些。
早在做这个决定时,他就已经明白会遇到多少阻力和反对。
但既然是她坚持要做,他便为她扫清障碍,而她,只管前行就好。
徐鼎之不知磕了多久,头都快要磕破,清宴帝手上的笔才终于停下。
叫了赵天平过来,把他写的东西递过去。
他也起来整理衣袖,准备回栖凤宫去陪妻女吃饭。
赵天平看了眼他写的那些内容,顿时也觉得头皮发麻。
上面写着:即日起,太医院举行考绩,每逢三、九月小考,每年六月大考,考试内容为医理常识以及实病操练,若有不合格者,罢黜。
这规矩可以说定得格外简单明了,也相当严厉。
不容置喙。
自大齐创立以来,太医院从未经历过此番之大变革。
得知这个消息的太医院顿时沸腾。
那些之前好不容易用各种手段混进太医院,以为得到了金饭碗的东郭先生们,个个汗如雨下,纷纷表示抗议。
可他们忘了清宴帝的铁腕手段。
一通雷厉风行的处置之后,新规强制推行。
同时,还以训练太医们的专业技术为名,给众太医加课,请的那些个老师,就是徐鼎之名单上的那些。
皇后还特别要求,医官应与太医们一同上课,除了考核时所考题目与正职太医稍不相同之外,其余一视同仁。
另外,每月要在皇城外设一次义诊。
这已经不是大齐之前有没有这种规矩的问题,而是这片大陆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皇城御医为百姓看诊的先例。
帝后此举自然遭到众人议论,民声沸腾。
但这其中褒贬不一,无法一概而论,而此举究竟是利是弊,也只能交予后世评说。
但总之,这项新规是推行下去了。
制定这些条例的云若璃以为会遇到很多阻碍,但好像除了朝堂上一些风言风语之外,也没有更多实质意义上的麻烦。
她还有些意外。
不过,没有遇到问题是好事。
她倒省事。
新规推行之后,日子也是一天天过。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医官们从最开始的叫苦不迭,到后来哀声叹气,再到如今呆滞麻木,似乎也终于有些放弃挣扎的意思。
各家医术同源不同宗,不同的大夫有不同的习惯,用药上也稍微有些差别。
那些老太医毛病多,同时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他们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只是讨厌学习,但后来开始义诊之后他们才明白,跟那些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刁民比起来,那些怪脾气的老太医都变得可爱起来。
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有了更差的体验,再反观平时的课业和考绩,似乎也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帝后的用心良苦居然在此。
就这样,太医院改革之路也稍微顺畅一些。
同时,云若璃身边也终于有了个得力助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在淑德太妃身边的金嬷嬷。
金嬷嬷是宫里的老人。
在淑德太妃还是德妃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操持内外,对宫中事务了如指掌,同时,也熟知宫中人心。
由她来当云若璃的帮手,可谓最合适不过。
云若璃看着大殿中间的主仆两人。
“太妃的好意,本宫明白,可这样一来,太妃身边不就没人了吗,嬷嬷服侍太妃多年,太妃舍得割爱?”
“娘娘言重,妾身如今伴着青灯古佛,日子简单,金嬷嬷呆在妾身身边也是屈才,不如去更适合她的地方。”淑德太妃诚恳道。
睿王双手藏在广袖里,笔挺的站在大殿一侧,正朝云若璃使眼色。
意思是让她不要废话。
云若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然后才看向金嬷嬷,问:“那嬷嬷自己的意思呢?”
只见金嬷嬷跪拜,道:“奴婢愿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