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蛮没想那么多。
听说有人需要她帮忙,她很积极的就去了。
宫殿之间离得也不算远。
她以为安子明是在栖凤宫等着,去的方向也正好是那个方向。
但走着走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他们似乎走到了另一座宫殿的院门之中。
这座宫殿没有住人。
顾小蛮身边的宫女叫蕊枝,是云若璃亲自挑选的,因为处事冷静机敏,正好能照看做事冒失的顾小蛮,就被提拔为大宫女。
她最早意识到不对。
如果安大人要问话,要么直接去栖凤宫求见,要么去御书房请示陛下,怎么会到这没人居住的宫殿里来?
外男不得随意在后宫中走动。
这是规矩。
安子明从来是最守规矩的人。
而且叫人来请公主,要么是娘娘的心腹,要么是陛下的心腹,怎么会换一个不怎么见过的年轻内侍。
蕊枝越想越觉得不对。
见顾小蛮还在往里面走,慌张中连忙拉住她的衣领,后来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太过冒犯,才转而半跪下来,抱住她的手臂。
“公主且慢,奴婢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要问一问这位小公公。”
“怎么了吗?”前面领路的内侍闻言,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蕊枝姑娘有什么要问?”
蕊枝不怕他看,抬头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这位小公公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看着眼生得很,不知在那座殿里服侍?”
“自然是在乾清殿。”
“那陛下身边的赵大人怎么不见来?或者阿剑公子,平时陛下派人过来,无非就是他们两个。”
“……之前就听说蕊枝姑娘谨慎,果然如此。”小内侍没继续往前走,而是笑起来,“不过,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话音落下,身后宫院大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顾小蛮和跟随着她的宫女,全部被所在院门里。
有宫女反应快,连忙去推门。
但那扇门纹丝未动,仿佛让人用什么东西抵住了似的。
“蕊枝姐姐,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我们推不开。”宫女们很着急。
现在只要脑子没出问题,就知道这宫侍意图不轨,她们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慌忙中乱了阵脚。
蕊枝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发难。
这里好歹是皇宫,他难道疯了不成?
“岂有此理,你到底是什么人,公主殿下是陛下的心头肉,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必不会放过你,到时候肯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陛下的手段我们当然是见过的,别的不说,就说那御下严厉,自先祖皇帝以来,便是无人能及,谁敢不顺他的心意,那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这个道理我明白,想必蕊枝姑娘也明白,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宫女宫侍们,又有谁不明白呢?”
那小宫侍越说越激动。
不过那笑声听不出有多少欢喜,相反,还有几份悲戚。
蕊枝脸色有些难看。
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小宫侍的意思。
陛下这些年,治下是稍微严厉了些,有些规定也不是很合理。
但他是天子。
他的命令就是圣谕,不容置喙。
就像赵大人时常提点的那样,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他们做奴才的,没有资格说主子的不是。
况且自皇后娘娘回宫以来,陛下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宫里的日子也不像以往那么难熬了,之前再苦,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到底想做什么?”蕊枝还在问。
“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宫侍忽然拔高声音。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脸上白净,身体瘦小,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净身进宫。
这样的人,最该学会认命。
但他今天所做的事,却会把他送进无底深渊。
“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你乱来,你在做事之前最好考虑清楚,不然这其中的后果肯定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我是否承担得起,不需要你来担心,你们现在要想的,是你们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他这话说完,其他宫女也哭起来。
她们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是个亡命之徒。
为了报复清宴帝这些年来的高压统治,所以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
可她们是无辜的。
她们曾经也在那恐怖的压迫下无法喘息。
现在好不容易挨到日子好过了些,她们还没来得及享几天福,就要面临这样的危险。
为什么她们那么命苦?
哭声此起彼伏。
蕊枝担心顾小蛮害怕,专门把她抱在怀里,免得她哭闹起来让事情更乱。
但奇怪的是,顾小蛮虽然是个小哭包,现在却格外冷静,胖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慌张和害怕。
“我明白了,你跟我阿爹有仇,所以是想抓我威胁我阿爹,对吗?”顾小蛮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
她虽然反应不是最快,但好歹脑子还是灵光的。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对方沉默。
顾小蛮没等他开口,又继续道:“如果是想威胁我阿爹的话,只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多人,你就只有两只手,这么多人你也管不过来呀,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把其他人都放了,我来做你的人质,怎么样?”
顾小蛮很冷静的跟他谈条件。
其实她知道对方并非只有一个人。
宫门可以从外面关上,并且锁住,就证明他暗地里还有帮手,只是那些人暂时还没露面。
那些都是潜在的危险。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蕊枝听见她的话,慌忙阻止。
她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受歹人胁迫。
“陛下虽治下严厉,但从未滥杀无辜,这里面想必是有些误会,明镜司设有鸣冤鼓,你有冤屈,不如去明镜司击鼓,安大人公正严明,必会还你一个清白!”
“哈哈哈哈哈,没有滥杀无辜?”
话音刚落,宫侍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他扯下自己的帽子。
头发披散。
“我家中父母早亡,从小与兄长相依为命,几年前我突发高烧,兄长担心我,不合眼的照顾了我两天,没想到,却当晚进宫当值的时候,因错手误点了一盏油灯,被皇帝处以极刑,你说,这冤屈,我该找谁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