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苏闻柳在房间里折腾什么。
云若璃看过了云池，见她的情况跟旁人之前转述的一般无二，在屋里坐了会儿。
她坐在那里的时候没有说话，顾小蛮在旁边看着，也摸不着头脑。
只是觉得阿娘身上，有种她说不出来的低迷气息。
云若璃去看过云池之后，就牵着小肉丸子，顺便叫上了在院子里跟花豹正龙虎相争的寒儿，一起回到栖凤宫。
但他没想到的是，清宴帝已经在殿等着。
赵天平穿着内侍的衣服，远远看见云若璃，就已经带头向她行礼。
云若璃脚下停顿片刻，正要叫赵天平起来，却看见对方微微朝她摇了摇头，衣袖下露出一截小指，指向大殿的方向。
她只能先进去。
正殿中，午膳已经摆好，长长的餐桌上面琳琅满目，都是顾小蛮不曾见过的精致菜肴，飘散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哇！”她流着口水，吧嗒吧嗒准备扑上去。
好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云若璃一下按住脑袋，生生摁在了身边，没有直接跳过去扑在在桌上。
清宴帝刚好看完一份奏折，见她们母女回来，脸上扬起柔和的笑意，冲她们招手，道：“回得正好，快来吃饭。”
“好的！阿爹最棒啦！”顾小蛮巴不得这就开饭，挣开云若璃的手跑过去。
云若璃也没多想。
过去之后，就要坐下。
裴嬷嬷原本在看见顾小蛮冲过去就想阻止，但奈何对方动作太快，她根本来不及。
现在看到云若璃也要坐着，连忙上前几步，在她耳边提醒道：“娘娘，宫里有规矩，非年节大宴，后妃不得与陛下同席，还请为陛下布菜。”
云若璃身子停在半空中。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也不稀奇。
毕竟是皇宫，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规矩稍微多些，也不奇怪。
于是又站直身子，很自然的拿起手边的银筷，准备给人夹菜。
“你想吃想吃哪道菜？”云若璃问。
至始至终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委屈难过，也没有撒娇耍浑让清宴帝给她开特例，而是顺其自然。
她态度太过于平静。
清宴帝心里不是滋味。
他听力敏锐，当然也听到了裴嬷嬷的那些话，但让他心里难受的是云若璃的反应。
她何等心高气傲，这种伺候人的工作，要是放在以往，她肯定会拒绝，但现在只有近乎漠然的冷静。
因为她不在乎。
她跟他回到皇宫，只是为防止他再做出什么人性的举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妥协。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她曾经向他交付过一切，甚至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他，但他不曾珍惜，现在她把一切都收回去，他才终于那种真心得不到回应的痛苦和无奈。
但他没资格抱怨。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云若璃见他半天没有反应，眼眶渐渐变得通红，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于是很体贴的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
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吃饭都不用亲自动手，吃菜更不应该让他开口提点。
云若璃作为一个御用的夹菜工，应该熟练的掌握上司的喜好，并且主动规避风险，而不是开口询问。
否则，就太不称职了。
在认真思考之后，她挪动两步，盯上了一块芙蓉鸡片。
这是他喜欢吃的菜。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手就被身旁的人轻轻握住。
清宴帝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坐下。
半晌之后，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不用做这些，吃饭吧。”
“……哦。”
云若璃不太知道他这是抽什么风，但既然不需要自己做事，她也乐得清闲，没有再继续争取这份光荣的工作。
裴嬷嬷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就在云若璃低头准备吃饭的时候，碗里忽然多块芙蓉鸡片。
宫里的御厨手艺都是顶好的，就算是开水煮白菜也能做出不一样的风味。
云若璃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寡淡的食物。
鸡油的油腻味道经常会闷得她胸口难受。
但这话她从来没跟他说过，以往相处的时候，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腻歪都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矫情吃的东西，后来去了雁王府，他又时常繁忙，能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更是寥寥可数。
况且，她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别人，也是一份好意。
但她现在不想再去迎合。
于是没有动碗里的菜。
清宴帝见状，轻声问：“怎么了阿璃，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的，怎么不吃了？”
“我……”
“阿爹你是不是记错了，阿娘怎么会喜欢吃油腻腻的鸡片呢，她只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唔，这桌上好像没有她喜欢吃的菜。”
顾小蛮正吃得开心，闻言难得抬起头。
她倒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来，这回来的路上，好像都没有阿娘喜欢吃的菜，我还担心她会不习惯，但睿王堂兄好像也喜欢吃辣食，每次都要点那么几个辣菜，阿娘才不至于馋辣子馋死。”
“吃你的饭去。”
云若璃见身旁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以为他是介意睿王的行为，于是拍了拍顾小蛮的头，让她好好吃饭。
顾小蛮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那句话出了差错，但她很理智的没有再拱火，低头抱着自己的碗，开始尝试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不去参与这世间的爱与恨。
“阿璃。”男人声音更沙哑了。
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云若璃只以为他又在乱吃飞醋，无奈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说着，拿银筷给他夹了菜。
又给自己夹一份。
低头准备吃。
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吃得开心的顾小蛮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欢喜的朝外面跑去。
片刻之后，又蹦跶着进来，扑倒云若璃怀里，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肉手递到云若璃面前，道：“阿娘阿娘，你快看，是雪耶，下雪了。”
云若璃闻言一愣，这才抬头看向殿外。
只见天空中雪花片片。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