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去,那么就没必要再耽搁。
清宴帝让人用最快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带着妻女回京。
顾倾城和云问涯却不再同行。
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孩子也大了,有自己决定的权利,他们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但顾倾城是个不喜欢分别的人。
他们在清宴帝等人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不告而别,只给女儿留下纸条,说有空会去看她。
清宴帝拿着纸条送到顾阿妙房里的时候,还有些愧疚,觉得让她跟父母之间生了罅隙。
“有什么罅隙不罅隙的,明明就是他们带孩子带烦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以放开手去浪,巴不得呢。”
顾阿妙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手边放着油灯。
她随手就把纸条烧了。
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回京,如果他们想找自己,直接去京城就行,不怕找不着。
她也不担心这两个人会遇到什么麻烦,毕竟男女两个魔头合璧,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
清宴帝听了她这话,觉得有理。
自从知道云问涯就是当初教自己武功的师父之后,他就再不能直视那个憨憨的云问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也亏得顾倾城内心强大,包容并济。
换了别人,恐怕连理解都难。
“我娘亲从来脑回路不太正常,跟父亲在一起,合适得很。”顾阿妙用简单一句话解释了他的担忧。
清宴帝听罢,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他也没再多问。
东西收拾好之后,就是启程。
出发那天,周平海和刘无衣都来送行。
连镇长都来了。
周平海虽然没有从镇长那里得到过准话,但通过旁人的态度,已经那些人身上掩饰不住的贵气,也能隐隐猜到对方身份不凡。
他没有立场去劝顾阿妙什么,只能拿了些老婆子在家里做的苗疆特色小吃,让她在路上吃。
“阿妙,路上小心,你周婶腿脚不便,就不过来送你了,以后若有空的话,你记得抽空回镇子上来看看。”周平海杵着拐杖道。
不过,这只怕是没机会了。
他早就猜到顾阿妙不是普通人。
今日一别,再见怕已不可能。
“阿妙,你要好好的啊,不管怎么样,只要老头子还活着,这雾柳镇上永远有你容身之地。”
顾阿妙接过那些小食,心里正暖,听完他的话,眼眶也有些热,她点头道:“谢谢周伯,对了,你让周婶在家继续我教她的动作锻炼,长此以往,腿疾会有很大改善,以后出门走路,应该也不会觉得吃力了。”
“哎,好,你放心,我这都督促着她呢,”周平海无奈,“可是你,要是你之后……算、算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本来想告诉顾阿妙,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回到这里。
他们苗疆的男儿也是很好的。
但很快意识到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不识趣,而且在他开口的同时,马车里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已经扫过来。
那眼神如有实质。
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到如果他真敢那么说的话,估计就不用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毕竟吴小宝那几家的事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有所耳闻。
于是再不敢去触霉头。
顾阿妙也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警告的往后面一瞥。
清宴帝早在她美眸扫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了目光,淡淡看向窗外,悠闲豁达,与世无争。
顾阿妙心里呵呵。
“谢谢周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哎,好。”周平海不好再说什么,退到旁边。
顾阿妙谢过送行的人,也转身准备上车。
车上只有清宴帝。
自从听说他们要去京城的消息,顾小蛮不知怎么就闹了脾气,接连好几天都不理人,这种情绪在顾倾城他们不告而别之后到达顶峰。
现在她在端木若寒他们那辆马车上坐着,大有跟顾阿妙死杠到底的架势。
“阿妙。”
就在顾阿妙转身欲走的时候,一直杵在旁边的刘无衣忽然开口,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过来。
清宴帝的目光几乎也瞬间扫过去。
伴随着冲天的杀气。
刘无衣脚步一顿。
“咳。”顾阿妙咳了声,用眼神警告,让他不要搞事。
清宴帝瞬间熄火,可怜巴巴的望着顾阿妙。
甚至如果现在他头上有一对耳朵的话,肯定也耷拉着,充满委屈。
顾阿妙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才转头看向刘无衣,道:“刘三哥,还有什么事吗?”
她并未从马车上下去,而是半跪在车辕边上,与他平视,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刘无衣在看见她脸上那个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
其实他阿娘早就劝过,说顾阿妙这个女人,不是他能肖想的。
刘无衣心里难过,勉强挤出个笑容。
“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好好保重,你身子不好,听说北边冷得很,现在马上又是冬天,你要记得添衣服,别染了风寒,我……”
然而刘无衣这话还没说完,顾阿妙肩头就多了件披风。
黑底金线绣的上好锦缎,上面的纹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精致。
刘无衣张张嘴,后面的话再说不出口。
顾阿妙无奈回头看了眼,只见某个男人抿唇靠在她身后,眼神委屈得不行,好像快要被抛下的小媳妇。
“阿璃,天色不早,该走了。”男人小声道。
顾阿妙哪里见过他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好笑之余,又觉得心疼,于是转头跟众人告别,在男人的搀扶下,走进马车。
车帘将要落下。
刘无衣看着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想着以后恐怕再无缘得见,忍不住道:“阿妙,我知道这不是你原本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人已经在马车上坐定。
听见他的话,也不藏掖,轻声道:“云若璃,我本名叫云若璃。”
车帘落下。
镇长原本只在旁边站着。
听见这句话,忽然一变脸色,忙不迭朝马车跪下,以额抢地。
旁人不解何意。
唯有周平海想到什么,片刻之后也放下拐杖,做出与他相同的动作。
马车远去,后面青石长街上,跪着长长一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