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寒愣了一瞬。
小姑娘天真烂漫，笑颜似夜色中含苞独放的凌霄花，小巧艳丽，却又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毒。
端木若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忽然向后扯动了什么东西。
巷道中的杂物忽然朝着他的方向倒下来。
有手臂粗的竹棍，有废弃的木箱子，还有装着一半泥沙的麻袋，还有更多布满了灰尘，却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它们好像受到控制一样，全部扑向他。
端木若寒原本已经要抓到顾小蛮，现在却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先抽身退开。
而这时身后又有了其他动静。
巷子上方落下一张渔网。
这是个连环陷阱。
端木若寒阴沉着脸，连着退开几步，好不容易才在被罩住之前脱离了包围圈。
可这个时候他又被迫跟顾小蛮拉开距离。
万籁俱静。
两人中间堆满杂乱的废弃物。
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带着刺鼻的味道。
端木若寒用袖口捂住鼻子，却遮挡不住他比刚才更加难看的脸色。
“你……”
“哎呀，让你给躲开了，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在中了化功散之后还能躲过我独创的陷阱，该说你什么好呢，傻人有傻福？”
顾小蛮脸上的笑意并未改变，垂下来的手上，拉着根引线。
这应该就是刚才发动机关的东西。
她故意把他引到这里，不是毫无戒备，而是早有准备。
这臭丫头……
“原来你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你。”端木若寒擦了擦脸上的灰，盯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跟刚才不同的情绪。
顾小蛮丢下引线，道：“你的脚步声那么重，傻子才发现不了吧。”
“既然如此，那下午的时候马蹄声那么大，你怎么没早早发现，莫非是故意的？”
“那个时候我在想事情。”顾小蛮不悦的解释。
今天下午的事完全可以说是她毕生之耻，不仅没有躲开，还哭了鼻子，回头她阿娘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她的。
可这个人还反复的提。
甚至还怀疑她故意碰瓷。
“明明是你撞人在先，现在想推卸责任，就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我是吗，举人老爷就是不一样呢，连借故推诿的角度都如此清奇，换了别人，绝对想不到。”顾小蛮皮笑肉不笑，实际已经有些生气了。
端木若寒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这个丫头不仅诡计多端，还能言善辩，这么小的年纪就藏了这么多坏心眼儿，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成什么祸害。
所以干脆就不要长大了。
死在这里最好。
端木若寒潋滟的眸子里闪烁着诡谲的光。
同时也散发着露骨的杀意。
“巧舌如簧。”端木若寒挽起袖子。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红唇似血，眼神却阴冷如蛇。
看向顾小蛮的眼神也仿佛是荒野中锁定了猎物的捕猎者。
“你以为你那个所谓的化功散，化去了人的武功内力，就可以让你高枕无忧，稳居不败之地了吗？”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弱者依附于外物，而真正的强者，则可以藐视一切。”
这句话说完，他再度向顾小蛮冲了过去。
越过中间层层阻碍。
手指直接探向她咽喉。
可以想见，这一招如果得手，顾小蛮必定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在出招的时候，没有运用任何武功身法，连内力都没有用，只是单纯的招式，便足以彻底碾压。
正如他所说，这是强者的实力。
无论有没有内力，那记在心中的高深招式，是无法随意被药物“化解”的。
顾小蛮不会武功。
就算会，也没有他这么深的造诣。
所以他此刻出手，她毫无还手余地。
雾柳镇的小孩没有哪一个像端木若寒这样危险可怖的，此刻亲身过来的那种压迫感，让顾小蛮想起她许久钱在瘴林里遇到的大蟒蛇。
那蟒蛇有她身子几倍大。
漆黑的身影宛如死神将她笼罩，它立于她身前，张开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泛着幽绿色的毒液从牙尖滴落，只要一口就能将她完全吞入腹中。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
还好后来阿公阿婆及时赶到，将她从蟒蛇嘴下救了出来。
可那时候的情景，她始终无法忘却。
现在面对端木若寒探过来的手，当初的情景好像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这次没有阿公阿婆来救她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他们必然会在雾柳仙林中寻找一念仙昙的线索。
她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顾小蛮拿出随身贴身藏着的匕首，那把匕首精致小巧，通体黑色，削铁如泥。
她想起顾阿妙曾经在院子里练习的那些招式。
因为不需要任何武功心法的驱动，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内力，但手起刀落之间，刀刀致命。
她的匕首直径向端木若寒手心刺去。
端木若寒翻手避开。
她又转了进攻方向，刺向他心口。
前一秒还显得有些机灵古怪的小姑娘，此时此刻脸上只有绝然的杀意，以及不死不休的坚定。
她出手带着股很劲儿，更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
端木若寒皱眉。
此刻他也不能完全忽视她的进攻，只有退开半步，挡下她夺命的一击，但没想到小姑娘刀尖又换了方向。
这次刺的是他的眼窝。
当真是又狠又毒的招式。
动作干脆利落，且果断决绝。
恍然间，端木若寒似乎想起一个人。
当初有个女人也是靠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在那乱糟糟的棋局里杀出过一片天。
但即使如此，小姑娘的手法还是略显生涩，端木若寒只跟她过了三招，就成功掐住她的脖子。
“这杂耍玩的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儿。”端木若寒舔过红艳的唇，森森白牙仿佛即将咬住猎物。
顾小蛮已经被他给擒住了。
无法挣扎。
她毕竟只有四岁而已，能用这些机关和那几招防身的招式把对方搞得这么狼狈，已经是进了权利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留全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