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心里都清楚,云若璃不会来。
永远也不会。
她这次是真的恼了。
他想过很多办法,不知怎么才能让她消气,无可奈何,又束手无策。
绯衣华服的男人转身离去,只留下眉眼邪气的少年站在废墟中大笑。
阿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十分难过。
他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问道:“小凤凤,你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大家之前都还好好的,虽然也打打闹闹,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
这什么样呢?
阿剑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讨厌极了现在这样子。
每个人都变得好奇怪。
就连云凤也是。
云若璃身死之后,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在雁王起兵之后,他竟然带着暗影卫前来投奔,说要做殿下左膀右臂。
殿下原来的臂膀被他自己给折了,阿七残废,他除了抗揍之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残雪又……
所以云凤理所应当成了雁王麾下第一猛将。
按理说他应该死忠。
但有些时候,他的行为又十分让人匪夷所思。
比如有次,殿下冒进,中了敌人圈套,云凤当时带领一队猛骑就在附近,按理说他应该率先过去营救,但他却选择攻下城池,捉拿鲁王。
直接无视了雁王死活。
从大局上来看,云凤这么做直接导致鲁王兵败,利大于弊,但如果那时候殿下真出了什么差错,又该如何。
往严重了说,这就是不忠。
但雁王却不在意,甚至重赏了他。
阿剑觉得大家都疯了。
云凤效忠的好像是雁王,却又更像是在效忠一个势力,一个可以推翻肃帝的势力,他不在乎雁王的生死,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雁王也似乎很欣赏他那种行为。
“我追随殿下时便告诉过他,我此番来,是为了给夫人和小姐报仇。”
肃帝逼死了她们,那他就为她们报仇。
他效忠的人可以是雁王,也可以是当时的鲁王,魏王,甚至其他任何人。
只不过雁王的力量在这些人里面尤其占优势,所以他才会选择他。
换句话说,他效忠雁王并非因为他是曾经的姑爷,而是他足够强大,大到能推翻这整个王朝。
而且,看他这样折磨自己,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报复。
只可惜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可是……”阿剑不明白。
他更委屈了。
明明大小姐都已经死了啊。
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还要让活着的人为她难过伤心,痛不欲生呢。
大小姐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人要向前看。
现在大家弄成这样,谁都不开心,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现在这句话,最好不要让你主子知道,不然你又要被修理。”
阿剑体格好,是天下最抗揍的沙包,但以他主子现在神志不清的状态,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一时失手把人打死。
所以,还是收敛点好。
“……”
阿剑闷声不应。
片刻之后又像想到什么,继续道:“对了凤凤,你知道吗,阿七他要去极北之地了,听说那里有可以救云小池的药,然后睿王那个护卫好像要去南海,我们去苗疆好不好,云小池之前经常给我做好吃的东西,我也想帮她。”
他欢快提议,仿佛苗疆瘴林是个什么很好进出的地方一样,那声音轻快得如同要去逛大街。
云凤本来都已经打算走了,听见这话却忽然停下来。
云池。
小姐生前最疼的丫头,现在也弄成不人不鬼的样子,终日躺在床上。
如果小姐知道,一定很难过。
“你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连轻功都是个半吊子,去苗疆能帮上什么忙,还不是变成一坨花肥烂在地里。”
阿剑:???
“我很抗揍的。”
“苗疆瘴毒密布,抗揍有什么用?”云凤嗤道。
在他看来,阿剑提出的帮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别人去,说不定还能打探到点线索回来,但他去,就真只有变成肥料的命运。
“可是,那……”
“我自己去。”
“我我我、我也是能帮上忙的!”
阿剑说着,一脸坚定的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认真道:“我有夫人曾经留给我的瘴毒解药,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在瘴林里畅行无阻,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要给我们让道!”
“?”
可这药是许多年前的。
苗疆瘴林毒气终年不同,也不知道夫人曾经给的解药管不管用。
但试试总比没有好。
于是云凤拎走阿剑手中的瓶子,也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离开。
阿剑东西被抢,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再之后的事,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比如说雁王登基。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肃帝被迫颁布罪己诏,引咎退位。
雁王登基,改元清宴,称清宴帝。
清宴帝在位之时,安苗疆,开商贸,平匈奴,扩疆土,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让原本被战火折腾得支离破碎的大齐恢复了秩序。
他为人铁腕,肃整超纲,对内对外无不是雷霆手段,更重开科举,广招天下英才,更有破格录用,礼贤下士,得天下人交口称赞。
甚至在他继位后不久,朝堂上多了位双目失明的刑部尚书。
那位大人虽然终日蒙着盲巾,但清风霁月,断案如神,从无冤假错案。
眼盲,心不盲。
清宴帝任人唯贤,大举清算腐朽世家,朝堂上下一片清明。
人人都说大齐迎来一位明君。
但有件事,清宴帝所为又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他登基之后,举办了封后大典,但封后仪式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不见皇后。
听说他封的是已逝雁王妃云氏。
而至今他的后宫,空无一人。
曾有大臣在朝会上提议选秀,清宴帝当场答应。
当晚大臣回到家中,就看见成堆的美人画像堆放在自己书桌上,一个笑容邪气的少年坐在窗边,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选,选好了都给他送过来,若是装不下,还能把后宫的大殿匀几座给他。
大臣当场就吓晕了。
第二日抱病辞官,回乡养老。
从此,再没有敢提这件事。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的这位陛下,是个疯子。
而与此同时,苗疆一处名叫顾家小馆的地方,也正在发生着风云变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