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绝。
别说在场文武百官变了脸色，就连蹲在他身边的雁王表情也不怎么好。
别的倒也罢了，但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所有人心知肚明。
就算真有冤屈又如何。
这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今天雁王府只有吃下这闷亏的份儿。
大殿上坐着的那位是什么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不过走个过场，大抵最后也不会真要他们的命，顶多最后就是失了圣心而已。
江氏倒台以来，这种事他们已经见过太多。
可别人都是抄家罢官，问罪流放。
陛下对雁王府，已经很仁慈了。
哪有像她这样，真头铁要跟人杠到底的。
这不摆明了找死吗？
雁王绷着身子蹲在她身边，犹豫半天还是悄悄用手戳了戳她膝盖，示意她要冷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世界很美好。
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过是吃个闷亏罢了。
反正这么多年他吃亏是吃惯了的，只要能保住小命，其他都不是问题。
虽然这件事情是肃帝故意做的陷阱，但好歹他一字并肩王的身份也还是能保住的，也能护住她。
名声差点也就差点，反正他一直都那么差。
刚才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冷得让人忧心，脸色也苍白，难道她就不难受吗？
现在早早低头认错，赶紧回去养伤才是头等大事。
他没想到这次出去一趟，带回来的都是一群伤残病号，一个个不是重伤不醒就是元气大损，他独木难支，不敢冒险行事。
面对怂货雁王的好言相劝，云若璃并不耐烦。
拍开他的手，表示跟他划清界限。
雁王很无语。
生疏了这怎么还？
紫衣王侯坐在自己位置上，拧着眉头看着下方执着的女人，也有些不赞同。
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就是父皇给的一个下马威，目的是为了要重挫雁王府，但又不会真的要他们性命。
如今她伤也伤了，病也病了，再执着坚持想要讨个公道，最后还是自己受苦。
不如早些回去好好养身子。
今日这亏就当是给自己长些记性。
毕竟，自古以来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云若璃也明白。
但她不肯。
时至今日，她父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母亲被拐入宫，历尽折磨。
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龙椅上那人喜怒无常，昏聩愚昧。
只因他是皇帝。
凭什么上位者昏庸，身在下面的人就一定要仰他鼻息，任他宰割。
云若璃觉得没有这个道理。
她也不认这理。
以前跟着元子忱，她要顾忌他的大业，要在帮他在暗地里搅动风云，最后换来是现在的不闻不问，不愿相见。
他那么有本事，能保住雁王，自然也能保住雁王府，她却不想奉陪了。
这腐朽的大齐需要一把火。
今天之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叫云若璃的人。
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来这世上一遭，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听雁王妃的意思，是不服这个判决，还想跟证人对峙？”
“是。”云若璃点头道。
肃帝靠在他最宝贝的龙椅上，看着下方挺直了脊梁的人，眼中藏着冷光。
像。
像极了。
当初那女人也是这个牛脾气，莽莽撞撞不知道天高地厚。
现在他好不容易才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于囚笼之中，却又在她女儿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不屈和执着。
那仿佛野草般永远烧不尽的傲骨，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她说顾家女子都是如此。
那时他不信。
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信。
他现在垂垂老矣，干枯得像一块丑陋斑驳的树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殿下，而她却还跟当初一般无二，甚至又回到了那个人身边。
她跟他，最终走上不同的路。
看着大殿端坐着的女子，那眉宇间似乎还有令他厌恶至极的冷淡，他就恨，恨之入骨。
“好，那就把证物拿上来，证人传唤上来，雁王妃想要个公道明白，朕给！”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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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一声令下，下面的人当然要去做。
带人过来的是苏有全。
也就是当初在淮城那位姓苏的公公。
他领着绣娘，看向云若璃的目光充满不屑，似乎并不相信这个走到绝路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按照证人的供词，她原本是千针坊的绣娘，因为得罪雁王妃，才导致千针纺全部被灭口。
只有她趁乱逃了出来。
颠沛流离的途中，她听人说京城登闻鼓前可告御状，才一路风餐露宿赶到京城，想求圣上做主，还她们一个公道。
云若璃在看到她的刹那，就知道这个人必然满口谎言。
因为这不是别人，就是当初拿着针，要往她脸上戳的那人。
现在看来，当初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有人早就做好了局，等着她跳进去，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没意识到，现在想明白这点又显得有些晚。
“是你。”
云若璃并不掩饰她认识这个绣娘的事实。
那绣娘生的极其娇小，有着浙海女子独有的秀丽柔美，巴掌大的脸上惶恐不安，看向云若璃的眼神充满恐惧。
“陛下，陛下救命！就是她下令杀了坊里所有的姐妹，民女只是不小心把一份忘记取针的绣品递到她面前，她便认为民女有心行刺，将所有人带回去严刑拷打不说，最后更是痛下杀手！
她、她走的时候，还让人把姐妹们的失手全部悬在坊门之外，淮城的百姓都看着的，求陛下严惩此人，为民女，以及众多姐妹们做主！”
她情绪激动，声泪涕下。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肃帝认真听了片刻，抬头看向她，“雁王妃，她说的事是否属实？”
“当然是……一派胡言。”
云若璃淡定开口，没有丝毫犹豫。
那正在哭泣的绣娘闻言脸色稍稍白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低声啜泣。
“雁王妃就不要再垂死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