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昏昏沉沉睡过去，根本没注意听小丫头后面的话。
时间差不多，云若璃也该“醒”了。
然而就在她“醒”来后不久，胡栾奕就前来复诊，并且心满意足的拿着那叠厚厚的顾氏医书离开，而云若璃则在那些嬷嬷审视的目光中，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待肃帝召见。
雁王妃醒了，肃帝当然有很多话要问她。
但就在她在偏殿等待召见的时候，外面传话的内侍也送来消息，说刚才雁王进宫，向皇帝讨要他的妻子。
哦，这个说法或许不恰当。
应该说，雁王来接他病弱的妻子回府。
云若璃穿着华服坐在偏殿冰冷的床板上，听见外面的内侍有条不紊的禀报，忽然乐观的觉得对方想起她的时间还挺早。
至少不是她带人离开之后。
但现在有个问题。
雁王的出现给她原本的计划带来一点小插曲。
按照肃帝的尿性，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所以雁王这次大概率要无功而返。
那么她就要应付过雁王和肃帝之后，才能实施计划。
虽然中间看起来有些波折，但好歹都在计划之内，无伤大雅。
“雁王妃昏迷多日，如今总算醒来，不知王妃身体如何，需不需要再让太医来看几眼？”李德海端着拂尘，站在偏殿门口，笑眯眯的问。
自从接到云若璃醒来的消息，他就第一时间赶来。
关于云若璃的情况，宫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小产，虚弱，精神不济。
她也的确是一副刚醒的样子，华美的服侍像一堆沉重的锦缎压在她身上，显得脸更加苍白消瘦。
她没开口，只无声看向门口的李德海。
李德海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是满意，将手里的拂尘换了个方向，继续道：“陛下仁厚，知道雁王妃身体虚弱，所以专门让人给王妃准备了软轿，特许你行轿至金銮殿上，王妃可切莫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多谢陛下。”云若璃这才虚虚开口，看他一眼，又道，“也谢过公公。”
“雁王妃不用这么客气，时辰不早，这便上轿吧。”
“好。”
云若璃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要去金銮殿，肯定不能带着云池。
好在计划流程在这之前都已经核对清楚，孙贵妃那边也暗地里安排好人手，就算到时候她和云池分别从两头出发，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云若璃再次跟她确认。
小丫头很认真的点头，并表示自己绝不会出差错。
听到外面李德海在催，云若璃也不能继续在这耗下去，于是让云池扶她起来，准备出门。
“对了，小姐，你那把贴身的匕首能不能暂时先借给奴婢，奴婢自己有些害怕，想用来防身。”
云若璃之前很少听她提要求，这几天在宫里呆着想必是吓坏了，也没有多想，直接把匕首拿出来递给她。
反正这东西她自己是用不上的。
即使藏得再好，不被天牢的人搜出来，也不能在金銮殿上亮出来，否则就是长了一百张嘴，最后也是被乱刀砍死的结局。
“那你自己收好，记住看着时间，时辰到了会有人来接应你，你在约定的地方等我。”
“奴婢知道，这话小姐已经说了许多遍，奴婢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啦，怎么还会记不住。”
拿到匕首，她心情似乎松快很多，还知道跟云若璃开玩笑。
“行，厉害了，还知道顶嘴了，看我回头再收拾你。”云若璃捏一下她的鼻头。
然后跟着李德海离开。
走出去两步，她不知想到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向殿门口站着的丫头。
小丫头也在看她。
见状，连忙跟她挥手示意。
初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满脸笑意，像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云若璃笑了笑，低声抱怨，“今天怎么这么兴奋，跟个小傻子似的。”
“陛下体恤王妃身体，但不是让王妃恃宠而骄，时候不早，还请王妃早些上轿吧。”李德海又在旁边提醒。
云若璃看他一眼，沉默着走上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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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空荡荡，阴森森。
时隔几年，云若璃终于又来到这个地方，难免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跟之前那次不太一样。
现在龙椅上坐着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挥斥方遒的帝王，而是一个已经被丹药掏空身体，神情枯槁，无精打采的年迈昏君。
殿上只点几盏烛灯。
跟外面的阳光潋滟不同，大殿上光线昏暗，除了龙椅上的肃帝之外，雁王也站在大殿上。
他如雕塑般站在大殿中央。
脸上带着那张熟悉的金丝面具，薄凉的唇紧抿成条直线，一言不发。
哪怕用面具遮着，云若璃好像也能看见他面具之下，眉宇间紧拧的那团褶皱。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相处太久的缘故，她几乎一眼就可以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这是雁王。
准确的说，这是景夜渊，不是元烨。
事到如今，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敢了。
云若璃面无表情的走过去，首先礼仪周全的拜见过肃帝。
肃帝无精打采地半靠在他的龙椅上，声音沙哑的问：“听说雁王妃近来身体不适，这些天一直在偏殿中将养，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太医照顾的可好，感觉好些了吗？”
他熟练地开始关切。
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云若璃知道这是传统流程，所以神情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规规矩矩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表示自己身体恢复的不错。
但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云若璃余光好像看到雁王紧抿的唇角变得更加僵硬。
广袖之下虽然看不见他手上的动作，但可以猜到，他此时正全神防备。
云若璃也默默捏紧了手。
然后就见干瘦的肃帝坐在龙椅上，大笑几声，道：“既然雁王妃身体已经好了，那有些事情到底还要说说清楚，免得御史总是弹劾，一点儿小事弄得鸡飞狗跳，让人不得清静。”
砰。
话落的瞬间，金銮殿上忽然光线大亮。
原本昏暗的大殿仿佛瞬间被人点起所有烛火，照亮周围一切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