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璃这句话是秉着激怒孙凌芸去的，但没想到对方不仅不生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原想用这个方法试一试她的底，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人深不可测，绝不是什么善茬。
云若璃也笑了。
不过笑容只在面上。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到这个份上，再顾左右而言他就显得有些本末倒置。
于是孙凌芸挥退身边侍从，只留下个贴身的嬷嬷。
她一只手枕在软榻之上的金线扶手上，看着云若璃道：“本宫知道，现在椒兰殿里那位娘娘就是王妃的亲生母亲，也知道王妃这次逃出来，是想救人。”
“娘娘睿智。”
云若璃很没有诚意的夸赞，毕竟这么显而易见的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猜出来，如果孙凌芸只有这种水平，那恐怕她还坐不到这个位置。
果然榻上人又笑了笑。
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她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岔了一嘴道：“之前就有人跟本宫说过，雁王妃不是普通人，当初本宫还好奇呢。
什么样的天资国色能让这么多男人为之折腰，挣的头破血流，现在看来容貌还只是一方面，雁王妃看起来小小年纪，心智手段都不是常人可比，倒让本宫奇怪，你是怎么甘心嫁给雁王那草包的？”
谁都知道雁王是草包，却没几人知道他身后还有一人。
这件事本是云若璃的心结，被孙凌芸这么云淡风轻的指出来，好像看透了她的内心一样。
但她不可能知道雁王府的秘密。
连肃帝都不知道。
孙凌芸这人充满攻击性，且有常人无法与之相比的野心，她比云若璃之前遇到的任何女人都要危险。
但好在她之前已经遇到过类似的对手，知道在相同的情况下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于是苍白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
没有眼泪的加持，却在此刻显得更加柔弱伤感，无所依靠。
“现在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初为什么嫁给他早已忘了，但左不过是为了个平安顺遂，如今他一个人脱身，留我身陷囹圄，便于清楚足够说明当初的决定错得多么离谱，再去想问什么，也没有必要了吧。”
说着，又是几声轻叹，似乎对雁王这个负心汉已经凉透了心。
雁王当真生来就是个背锅的料。
要是别人凭空降一口大锅，恐怕还会让人怀疑，但如果这锅落在雁王身上，就会让听的人觉得格外理所应当，好像理应如此。
加上这话好像也没说错。
云若璃小产这件事情，宫中稍微有些手段的人都知道了，今天雁王出狱，却没有把他的王妃捎带上，足以见得薄情寡义。
雁王妃伤心之余，又听说自己母亲进宫的消息，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来救人。
如此坚韧不拔，自强不息，听起来还有些可歌可泣。
孙凌芸听完之后，竟然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你是个命苦的孩子，这些天当真是苦了你。”
这话说起来已经比刚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云若璃垂眸叹息。
“不过是识人不清罢了，现在看清也为时未晚，想必娘娘现在也知道愚妇所求何事，但妇人愚钝，尚且不知跟娘娘所求是相同。”
宫中之人无利不起早，孙凌芸能坐到这个位置，更应该是其中佼佼者。
云若璃知道自己现在落在她手里，轻易想要逃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跑了，也难免她不会通知禁军，在整个皇宫里展开地毯式搜查，让她无处可躲，无处可去。
对方之所以会带他来到这里，必然是想从事她身上图谋什么东西。
不然谁愿意费那么大功夫，顶着肃帝的盛怒，来窝藏她这个重要“逃犯”。
“即使猜到过三三两两，却不敢称把握有十之八九，便是听雁王妃刚才所言，似乎与雁王殿下已是离心之兆，那这可就让本宫有些犯难了，毕竟如果雁王妃以后都不再是雁王妃，那本宫又凭什么帮你呢？”
不得不说，孙凌芸的确是一个很喜欢兜圈子的人。
但你若说她多爱绕弯，刚才那句话里所表达的意思也几乎算得上直白，云若璃又不傻，脑子也没出问题，当然听得明白。
她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雁王最狗的地方。
明明是个人人都知道的草包，却又不得不碍于他的权势和地位，想要攀上这棵大树，在那里分一杯羹。
元子忱一手塑造起了雁王这个角色，戴着面具的是他，但实际像小丑一样跳舞的，却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
比如孙凌芸，比如肃帝，再比如……她自己。
“娘娘这话只怕不是担心愚妇与雁王离心，而是怕失了殿下的心，他日若需要妇人在殿下面前说些什么，也无足轻重，起不到什么作用。”
“雁王妃果然是聪明人。”
孙凌芸很喜欢云若璃这个反应。
她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省时，又不费力。
“实不相瞒，椒兰殿里那位娘娘，本宫也不喜欢，更不想让留她在这里，今日请你过来便是想卖你一个人情，倘若他日本宫落难，还希望雁王与雁王妃能稍微帮衬一二，但如今殿下若已经厌弃雁王妃，但这个人情做不做得上，就说不准了。”
说到底就是嫌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有既得利益，她不想冒险，但又希望云若璃可以拿出足够的筹码让她动心。
毕竟按照肃帝对顾倾城的痴迷，那个女人是必须要被送走的，所谓卖一个人情，不过就是顺便而已。
“说来惭愧，妇人现在孤身一人在宫中，也不知雁王殿下作何想，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
她顿了顿，清楚看到孙凌芸脸上浮现出的失望。
然后又道：“不过娘娘想必听说过，妇人母亲出身顾氏，顾氏医术神秘诡谲，其中也有令人妩媚生姿的奇药，我顾氏女子便是用了那些东西，方才有今日的模样，娘娘若是愿意出手，妇人愿用这些药方与你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