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年纪不小的中年人,声音听起来沙哑,除此之外等不到更多的信息。
很显然他们要去的不是什么渔村。
因为贫穷简朴的渔村不会出现这种人物。
“他是谁?”云若璃问。
对于他的隐瞒,她没有觉得诧异,更没有生气,声音平静的仿佛稀疏平常。
元子忱是做好了她会发脾气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抱怨,只是单纯询问对方的身份。
听那语气,好像就算他不回答,她也不会如何。
元子忱觉得有些奇怪。
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一闪而逝,但来去太快,他并未抓住,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某种空落。
“阿璃?”
“哎,他过来了。”
云若璃仿佛没听见他语气里的心虚,指尖遥遥一点,指出对方过来的方向。
那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他道:“请问,是雁王殿下吗?”
那声音如暮鼓晨钟,气沉丹田。
只这短短一句话,元子忱已经感觉到对方武功内力皆在上乘,且充满防备的试探。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不是说让你们的首领过来,怎么,你们海寇就这点诚意?”
他并未回答。
但这句话已经胜过一切。
而且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那四溢的杀气和威严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中年人脚步停了停。
云若璃也皱眉。
海寇。
原来对方是海寇。
难怪他们要等到夜深人静才能悄悄过来,要是让人知道当朝一字并肩王勾结海寇,那扣上来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误会,首领只是派小人过来给殿下引路,并非是要让小人代替他与殿下相商事务,还请殿下下马,小人这就驶舟送殿下去与首领相见。”
“舟?”元子忱挑眉。
他看了眼黑幕之下若隐若现的一叶扁舟,面巾下看不清表情,一双狭长双眸静静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云若璃也沉默。
他们的面前是海,不是小江小河,更不是什么巴掌大的湖泊。
这么一叶小舟,在海上只怕三两下就沉了,况且众所周知雁王是个经脉尽废的无用废柴,这种小舟,真正的雁王怎么敢上去。
看来对方还不相信他们,所以用这种手段试探。
云若璃并不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她只好奇元子忱会作何反应。
两方沉默。
许久之后,抱着她的人道:“可笑,是你们的首领主动与本王接触,说有重要线索,本王才会勉为其难过来看看,既然你们本身没这诚意,那就罢了。”
他冷哼。
说完就想调转马头离开。
这下轮到那个中年人傻眼。
走了?
这就走了?
若真让人离开,他就完不成首领交代给他的任务,回去肯定要受罚,但如果没有成功试探到对方,也是不行。
中年人开始纠结。
但元子忱并没有给他纠结的时间,只用最快的速度调转方向,朝刚才的来路狂奔,当真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中年人见状也再顾不得其他,飞身冲到两人面前,急急拦住他们去路,“殿下、殿下请留步!”
“滚。”
元子忱懒得废话。
不得不说,其他方面他像不像雁王还不好说,但这目中无人没本事又特别狂妄的样子,当真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连云若璃都分不出来。
中年人被他怼了一脸,见他真没有再详谈的意思,而且死了心要走,一时急得打转。
“殿下来去匆匆,不如先听我一言?”
原以为事情在这个时候进入僵局,没想到正是几人说话的时候,几盏灯火幽幽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
这次与中年人的小舟不同,是一艘还算看得过去的小船。
乌篷船前,一广袖流仙裙的蒙面女子盈盈独立,海风盈袖,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又为她增添几分看不透的神秘。
船尾站着船夫。
此时正奋力划着桨,随着哗哗水声,迅速向这里靠近。
刚才那话就是出自她之口。
“殿下既然都已经来了,何不先跟我们去看看,您是一字并肩王,又有圣上御令在身,我们动谁的心思都万不敢动你的,你说呢?”
远远的,女子已经笑起来。
她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稚嫩,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却又莫名带着几分沙哑,像那张蒙在脸上的面纱一样,仿佛被掩去了本来的模样。
云若璃心中忽然生出诡异之感,但很快就随着乌篷船驶到面前而被按捺下去。
她看着船头站着的女子。
那女子却并未看她,而是直直看向她身后的人。
“殿下觉得我刚才那话有无道理?若觉得有,不妨下马,妾身这就送你去跟首领相见,至于你想知道的消息,我们首领自然……”
“没有。”
马背上的人拒绝得干脆。
正在夸夸其谈的女子忽然停下来。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云若璃已经可以想见对方现在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分分钟想要杀人的模样。
不得不说,元子忱气死人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他不看对方,只道:“海寇的话也能信吗,就像你们今日约本王前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幺蛾子,顾左右而言他,本王不想再相信你们。
再说,一字并肩王如何,有圣上御令又如何,皇兄曾经多次下达清剿令,誓要肃清浙海一众海寇,可也没见你们挥刀自尽,还天下一个清净。
你们早已将自己置于法令之外,法令约束不了你们,你们又怎么会惧怕当今天子。”
他声音冷静,说的话却字字诛心。
乌篷船上的女子眼神阴沉。
在那瞬间,云若璃清晰的从她眼底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恨和疯狂。
但只有片刻。
她很快恢复过来。
像有十足的把握一般,继续用平静的声音道:“是吗,看来殿下是决心要走,那我们也不能强求,但有件事还是想告诉殿下。
我们有当年肃帝景文天杀害吴王,陷害忠良的证据,你身为吴王最宠爱的幼弟,自小又被养在吴地多年,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要为他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