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病了。
这些年,但凡受到的冲击过大,她总要生病。
那天吃过晚饭没多久,她就走路打飘,跌倒在院子里。
还是蹲墙上的御林军第一个发现,叫出院里的众人把她抬回了房。
梁啾啾着急忙慌,招呼来财去凉州城去请胡小花时,孟长青又醒了过来,她自己给自己把脉,并诊断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太累了,睡一个晚上就好。”
“你可不要逞强。”两位长辈都这样叮嘱她。
“不逞强,确实如此。”
梁啾啾不放心,在孟长青床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梁啾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孟长青的床上。
本该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她找来满仓询问才知道,孟长青天刚亮就到前衙去了。
时值七月,是各类作物争相成熟的时节。
“……最多再过十几天,学院也要开始放农忙假。”齐人立坐在孟长青对面,说着当前衙门要处理的事,“测量产的几位衙差,已经划分好了区域,都是按您的意思安排的。”
“有劳齐大人代为操劳这些天,北山县有您看着,我再放心不过。看县里祥和太平,一切井井有条,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孟长青笑道,“今天晚上请你跟杨校尉吃饭,下午可别着急走。”
齐人立没有客套,“正好这两天,我母亲派人给我送了一坛腌笋,炒肉香的很,我这就叫人送些过来。”
孟长青看他喜滋滋的走出去,仰靠到椅背上,看着书桌上的光斑怔怔出神。
齐人立走后没多久,杨正找了过来,同样也是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前两天张校尉来信问,今年预备给野人的粮食要不要多备点。
我想您不在的消息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所以自作主张给了回复,让他秋收之后再来问。”
杨正说这话时,神态上有些不安,怕自己的回答不符合对方的心意。
“他确实应该等到秋收之后再问。”孟长青说。
杨正心里高兴,接着道:“除了这件事,其余就没什么了。”
“好,晚上请你跟齐大人吃饭,有空吗?”
“有空!”杨正笑道:“我准时到,……不过,大人,瞧您似乎不高兴。
不怕您生厌,我实话实说了,您昨天在这儿待了许久,我见着八方的样子,像是在为您着急,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果然人一旦相处久了,免不了要被看透。
“是有些事,但跟我相关不大。”孟长青久违的叫了对方一声杨大哥,“有件事我想让你私下查证。”
“您吩咐。”
“你找两个人往京城方向去,凡路过关口,就问一问守关的人,有没有一个叫洪四方的人经过。”孟长青又嘱咐,“打听的时候,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人。”杨正追问,“这个洪四方是什么人?”
“我也好奇他是什么人,所以才让你派人去打听。”
“属下知道。”
杨正前脚刚出去,八方后脚就进来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往书桌旁边一站,眼睛时不时往孟长青身上瞟,看了好几回就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话。
孟长青想到昨晚文氏说的话,转头对八方道:“让你担心了。”
只因为她心情不好想不开,身边人就这样为她紧张,如此郑重的对待,她又何德何能。
想来想去,以她一人之力,如何扭转天下?
不是她一时气愤就有用的,皇帝照旧是皇帝,乞丐照旧是乞丐,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不知要到多少年后,才能传进多数人的耳朵里。
那是社会的进化,是人民的觉醒,注定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或彻底的鲜血洗礼。
她要做的,是顾好这一县百姓,然后,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