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马忠疑惑地皱了皱眉毛,继而舒展开来,说道:“好吧。就某从潘将军那里听来的消息,主公应该是要把于将军送回去了。”
“那你可知道主公为什么要这样做?”程凯问道。
“那俺怎么清楚,不过俺觉得反正于将军是魏王的属下,一直在咱们这儿待着确实不是这么回事。”马忠说道:“可是俺又感觉于将军这么有名望,这么送回去有些亏了。”
程凯闻言,不禁摇头。亏了?这也得亏你能想得出来。用集市上卖菜小贩看待收入一样品定将军的去留,真的合适吗?
只不过,程凯有些疑惑的是,于禁,为什么要回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成了关云长水淹七军的背景板之后,又成了庞德宁死不屈的反面教材?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曹操那边引起了多大的地震?他难道想象不出来曹操势力下那些死忠或者欲图表现得死忠的人会如何对待他?
如果一个投降了的将军,在被连盟友都算不上的其他势力救出来之后,依然能潇洒自在地回来,那会在曹操军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难道于禁对于这些真的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吗?
程凯还在低头想着,一旁的马忠却见到程凯久久不回复自己,便低声喝道:“喂,喂!程将军,你想啥呢?”
“啊?”程凯从出神中惊醒,故作淡定地掩饰道:“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得了吧,”马忠丝毫没有不拆穿人尴尬的意识,“就你还想骗俺马忠?”
“咳咳,”连忙打了两个咳嗽,正巧看到孙权幽幽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便连忙低声道:“主公来了,别说话了。”
怎么感觉自己是在高中一样?程凯突然无厘头地想到,连忙狠狠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权施施然坐下,缓缓地扫视众人,然后才幽幽问道:“各位,可有何要事?”
这时,处在右手第一个位置的于禁拱手道:“吴侯,禁叨扰已久,希望吴侯能送禁回到北方,魏王麾下。”
于禁毕竟是客将,所以吕蒙自然不能跟他去抢位置,让客将处在自己之后,那就有失礼仪了,除非客将的地位十分低。
但是,于禁好歹也是位名将了,声望、地位自然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低了。
孙权闻言,笑道:“文则将军所言甚是,是孤有所纰漏了。将军久居北方,对我江东不甚适应。既然这样,那孤不日便命人将将军送至魏王处,还望将军在魏王面前为孤美言几句啊。”
孙权先是“帮助”于禁找了个借口,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把这件事情定了调子。这是他稳住曹操与刘备征战的关键一步,自然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是,有时候意外还就是无处不在的。
文臣里偏上首一位年迈的老者拱起手来,反对道:“主公,翻有言!”
众人都惊讶地把脸转过去,看看是谁这大胆,难道看不出来主公的意思吗?再者说了,于禁这厮,跟咱们有半个铜币的关系?谁还替他说话?
但是,等到彻底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之后,众人心中的惊讶不由地稍稍放下了几分,好吧,原来又是这个老伙计。实在是因为虞翻反对孙权反对的太多了,所以众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但是,众人还是有些疑惑。根据这几天见到的事情看来,于禁和虞翻,关系应该不是很好。不,关系很差啊,怎么还会帮于禁说话呢?
但是,很快,众人的疑惑就变成了点头,这才像是虞翻虞仲翔嘛,自己错怪他了,不好,不好。
虞翻见孙权强忍着怒气看来,还闷声闷气地问道:“汝有何言”?虽然感觉自己屡次这么冒犯主公好像确实不太好,但心里的坚持还是让他对着孙权坚定地说道:
“主公,于禁葬送了十万人马,自己却甘心成为俘虏,不敢因为气节而死。反正按照我们的军政习惯来说,于禁回去之后肯定也不会得到重用。虽然放了他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但是仍然就好像放盗贼回归山林一样。”
最后,虞翻长长一拱手,“主公,不若将此人斩了,用来警示那些身为臣子但是却怀有二心的小人!”
众人呼吸不由地一滞,虽然知道虞翻看于禁不顺眼,但是没想到虞翻如此刚烈,动不动就要斩杀于禁。
再将目光看向孙权。孙权也是被虞翻的话惊到了,然后险些气笑,这是快要被虞翻给气疯了。孙权知道虞翻这个人为人忠诚、正直,一开始的时候还对虞翻尊敬有加。
但是后来却对虞翻的怨念越来越深,只不过一直都在忍着罢了,此刻终于是忍不了了。
老匹夫,你知道什么?要是就这样杀了于禁,孤能得到什么?曹操老贼就算看于禁再不顺眼,那也是他的将领,万一找到了借口跟刘备小儿一同攻来,凭你的嘴巴去退兵吗?
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孙权这才平静下来,对着于禁轻声道:“文则将军,你放心,孤是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的。”
于禁此刻内心都要臊得受不了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很显然并没有。所以也只能是厚着脸皮,装作并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轻轻一拱手,微微笑道:“谢过吴侯了!”
“虞仲翔!”孙权转过头来盯着虞翻,高声怒喝,仅从声音就能听出孙权此刻几乎难以遏制的怒火。
“老臣在。”虞翻却是恍若无睹,老神在在地拱了拱手,轻声应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众人心中引起了无尽的惊讶,这个虞翻,难道没有看出主公的愤怒来吗?居然还敢如此激怒?
果然,孙权被虞翻这满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高声道:“汝喜欢教导人是吗?啊?孤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教吗?要不然孤的位置让你来坐?”
虞翻还是那个态度,丝毫没有惶恐,只是低头连声道:“臣不敢。”
其实如果虞翻表现得有一点害怕的神情,孙权或许就揭过去了,但是一看虞翻这毫无畏惧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指着虞翻道:“既然你喜欢教导人,那孤给你机会!”
“明日你便去交州吧,那里野人多,你有的教导了!”
虞翻皱了皱眉,但还是一振袖袍,“臣遵命!”
孙权更怒了,长袖一甩,将面前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到屏风后面去了,只留下众臣面面相觑。
而虞翻却是毫不在意,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轻轻站起来,“各位,既然主公已经走了,那不去各自的职位上为主公效劳,怎么能继续坐在这里偷懒呢?”
丢下一句话,虞翻转身离开,而厅内的众人似乎听到了屏风后面传来了有一阵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和一声怒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