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太过高耸,下山的路很漫长。
扶笙之前与扶言之大战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内力,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本他想用刚刚恢复的三成内力使用轻功将荀久带下去,却被她拦住。
摇摇头,荀久道:“阿笙,别用轻功了,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吧,什么时候回去都不要紧,我只是想散散心。”
“好。”扶笙想都没想,开口应了。
荀久将脑袋搁在他后背上,面部熨帖着他温暖的背部,心中顿时缓和不少,摒弃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慢慢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扶笙听到背上的人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不觉莞尔,心中微起波澜。
他的久久,他一向最不愿见她哭,看见她受伤的女人,这一次,真的是伤透了心。
默默叹了一口气,扶笙又放慢了速度,担心会颠簸到她。
到了山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林点点筛下来,将荀久安谧的睡颜披上了一层轻纱。
扶笙的动作一直都很轻巧,原本想将她抱上马背骑着回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若是被他这么一抱醒了过来,她肯定又会想起白日里的事情来继续伤心。
三两下做了决定,扶笙弃了马儿,背着荀久慢慢往都城方向走。
五十里地,对于他这个有武功的人来说,背着一个人并不难走。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还没宵禁。
扶笙径直回了孙府。
宫义和陶夭夭两人正在前厅焦急地等候,他们二人白日里去了东城门外寻找郁银宸,结果根本毫无踪影。一边找一边盼着孙府能有找到人的信号传来,可直到晚上也没有任何消息。
宫义和陶夭夭担心出了什么事,匆忙骑了马奔回来,却听到孙杰派出去的府卫说他们搜遍了都城,问了所有的医馆和客栈,都没有郁银宸的消息,就好像他整个人是从王城内直接蒸发了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宫义和陶夭夭更加焦急了,都已经夜深,西宫良人和荀久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就连秦王都亲自出去找了,可如今仍是半点回来的迹象也没有。
孙杰急得团团转,对方可不仅是秦王,还是他的主子,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便是他这个下属的失职,届时,他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三人正在前厅心思各异,门房处的人匆匆过来,喜道:“老爷,公子回来了。”
三人闻言大喜,俱在心中松一口气,迅速站起身去往大门外。
扶笙抬眸看着惊魂未定的三人,忽觉好笑,“怎么这副表情?”
孙杰眼尖,当先看到在扶笙背上的荀久,顿时脊背一凉,忙走下来,担忧的问道:“公子,夫人她这是?”
“无碍。”扶笙摇头,“让人准备沐浴的热水,再准备些吃食即可,久久她只是累了,没受伤。”
孙杰闻言后彻底放下了心,立即着人去安排。
宫义慢慢走过来,低声问:“殿下,有没有国师的消息?”
扶笙道:“已经找到了,你们不必担心,西宫良人如今正和他在一起,那个人灵力还算高深,一定会将郁银宸救回来的。”
宫义闻言,与陶夭夭对视一眼,这才道:“殿下里面请。”
扶笙再不多言,背着荀久直接回了房间。
这边陶夭夭和宫义才落了心,客栈里阮绵绵却险些急得摔东西。
西宫良人出去的时候让她左一个放心右一个放心,如今可倒好,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阮绵绵深知再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索性带着叮叮下了楼,租了马车直奔孙府。
彼时,扶笙正在房内给熟睡的荀久沐浴。
阮绵绵过来的时候,正巧陶夭夭还在亲自为荀久摆饭,她瞧了一眼,忙走过去问:“你们都回来了,西宫为什么不见人影?”
陶夭夭惊讶于阮绵绵大晚上的还过来,缓了一瞬,她道:“宫主在北城门外五十里处的万寿山,国师身受重伤,宫主如今想必是在为他疗伤,阮姑娘不必担忧,眼下城门关了,那二人进不来,依我看,明天一早,你准能见到他。”
“是么?”阮绵绵狐疑地问了一句,虽然听到陶夭夭这么说,但她仍旧心中忐忑。
“我骗你做什么?”陶夭夭好笑,走过去将阮绵绵摁在凳子上,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脸色不太好,想必晚饭也没好好用,今晚就留在这里吧,厨房正在给秦王妃备饭,你们也一起用,用完了留在孙府休息,反正为你和叮叮备下的房间也还在。”
阮绵绵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荀久是在沐浴的过程中醒过来的,她感觉到有人正动作轻巧地梳理她的发丝,她没有第一时间睁眼,但凭感觉,她便知道是扶笙。
他身上的冷竹香,他熟悉的动作,都让她觉得很治愈,起码,在白日里无奈出手伤了郁银宸这件事上,她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阿笙,想办法将他送回九重宫吧!”荀久双臂搭在浴桶边缘,热腾腾的水雾缥缈,将她的容颜熏蒸得梦幻迷离,她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花鸟屏风,慢慢吐口。
扶笙动作一顿,“一旦他离开,我便没有把握在他发作的时候掌控他。”
“一个月,足够了。”荀久道:“只要他乖乖回去,一个月后,我保证会成功造出黄金剑,到那时”
说到这里,荀久没了声音,到那时,又将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痛。
她想杀的人,从来不是郁银宸,更没想过要真正伤害他。
“好。”
荀久正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得头顶扶笙的声音传来,“只要你想,那就依你。”
荀久点点头,“苗疆王已死,圣女又与宫义见了面,如今我们想要拿到天降陨铁是轻而易举的事,接下来,就等娘和外公的捻金丝以及璇玑阁主他们那边的帝王紫檀了。”
说到这里,荀久忽然想起来早上扶笙才回来不久,王后又派人将他请了回去。
若非有极其重要的事,王后断然不敢这么做。
“王后请你回去做什么?”她问。
扶笙面色淡然,“是蜀国传来消息,麋鹿山大峡谷发生雪崩,道路被阻。”
荀久梭然眯眼,“怎么会这么巧?你才刚准备让王后亲自带着蜀国势力回去,重要通道上就发生了雪崩,这恐怕并非简单的天灾吧?”
扶笙勾起唇瓣冷笑,眸中满是凛然之色,“不管是天灾还是人为,总之,苏承天绝对不会让苏蔓芙轻易到达蜀国就对了。”
荀久深知苏承天那只老狐狸狡猾,却没想到他竟然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苏蔓芙好歹也是他的堂妹,他竟下得去如此狠手,实在丧心病狂。
“那你想好对策了吗?”荀久又问。
“你猜。”扶笙没有明说,他想让她猜一猜,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
荀久托着腮想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道:“苏承天的狠辣是出了名的,道路受阻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接下来,他定会安排杀手,准备把苏蔓芙以及她手上的人屠杀殆尽。”
“若是我来安排这件事,我会安排两拨人,一拨人明晃晃打着讨伐苏承天的旗号去蜀国,另一拨人从海上绕道,再从齐国绕回来,悄悄进入蜀国,打苏承天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此处,荀久又觉得不妥,呢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绕道的人要很久才能转回蜀国,还是不妥。”
话完,荀久转眸看着扶笙,目光炯炯有神,央求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安排的?”
扶笙含笑,“你忘了,蜀国除了羽义和阿紫之外,还有璇玑阁主和徵义唐伴雪?这三个人的脑袋可不是白长的。”
荀久怔住,“此话何意?”
扶笙道:“王后的密信到达的时候,璇玑阁主给我的信笺也到了,那上面说,苗疆通往蜀国的必经峡谷发生雪崩本就是璇玑阁主设的局,目的是让苏承天相信苏蔓芙在短时间内无法带着人去援助苏简。”
荀久揉了揉额头,“你说慢一点,我还没听懂。”
扶笙笑着解释,“苏承天原本是有意让人带着炸药去炸毁峡谷致使雪崩的,然而璇玑阁主先一步洞察了他的意图,所以在苏承天的人之前去到峡谷,几人合力将最前端的一段路用内力震动上面的积雪造成了雪崩的假象,苏承天的人到了以后,当先就看到峡谷已经发生过雪崩,所以直接回去了。但他们想不到,雪崩那一段只是璇玑阁主做出来的假象,后面的路是平坦无比的,王后过去以后,半天的时间就能将那一小段路清出来顺利通过。”
荀久双眸一亮,“也就是说,王后仍旧可以带着人从峡谷穿过?”
扶笙轻轻颔首。
荀久竖起大拇指,“璇玑阁主还真是高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头儿如此聪明?”
扶笙失笑着摇摇头。
荀久又问:“你说,璇玑阁主会不会是凤息的师父元休转世?”
扶笙明显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哑然一瞬,尔后再次失笑,“你若真想知道,等见了面亲自去问他不就得了?”
扶笙说完,又道:“水快凉了,出来吧,穿上衣服出去吃饭。”
荀久站起身,从浴桶里走了出来,纵然两人已经亲密过无数次,但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害羞,从脚趾头红到小脸,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扶笙暗自运功才勉强压住躁动的心绪,迅速从旁边取了干净的衣服来,一层一层替她穿好。
擦干了头发,荀久没再绾髻,直接披散在肩后便随着扶笙来到饭厅。
瞧见阮绵绵和叮叮,荀久看着二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阮绵绵无精打采地道:“还不是担心西宫那个臭男人!”
荀久心中划过一丝了然,轻轻莞尔,“看你的脸色,想必是连晚饭都没吃吧?”
阮绵绵唉声叹气,“我哪里吃得下。”
见荀久坐下来,阮绵绵这才问:“秦王妃,你是不是亲眼见到了西宫?”
“嗯。”荀久接过扶笙盛来的乌鸡汤浅呷了一口,点头。
“他有没有事?”阮绵绵神色紧张。
荀久顿了一下,摇头,“无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阮绵绵勉强扯了扯嘴角。
扶笙不欲让荀久再谈论这个话题,对着阮绵绵道:“快吃饭吧,你们俩担忧了一天,准该饿了。”
阮绵绵不再说话,拿起小碗来。
这一夜,众人心思各异。
*
翌日。
西宫良人带着郁银宸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午时,没见到阮绵绵,他便知那个女人肯定带着叮叮去了孙府。
将郁银宸带去医馆重新敷药包扎,老大夫要给郁银宸把脉,被西宫良人一口拒绝了,冷着脸道:“直接为他包扎就行,不用你把脉。”
老大夫目瞪口呆,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看病不让把脉的,且看西宫良人阴沉的脸色,老大夫不敢造次,只好按照西宫良人的要求挑了最好的止血药粉为郁银宸敷上并包扎。
西宫良人全程冷眼看着这一幕。
郁银宸只有一半心脏,若是让普通大夫探脉,想必会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为了避免麻烦,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切完事以后,西宫良人将郁银宸送到客栈,让人送来了清淡的吃食,亲自看着他吃完才道:“你不要乱动,就在客栈里休息,我去接大王和叮叮,回来就马上启程去九重宫。”
西宫良人没发现,他如今说话的时候,对阮绵绵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大王”。
郁银宸看他一眼,原想说暂时不想回九重宫,但西宫良人态度强硬,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皱着眉头,“总之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抗议无效,你就别挣扎了。”
郁银宸微微吐一口气,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西宫良人安顿好一切之后迅速去了孙府。
他并没有进孙府大门,他怕自己一见到荀久就忍不住想杀了她。
让门房处的人去通知阮绵绵,西宫良人就站在孙府大门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下等着。
阮绵绵闻言后,没多久就带着叮叮出来。
老远见到歪脖子树下的欣长身影,阮绵绵才终于放心,走过去以后挑眉看着他,“怎么,这会子舍得来找本大王了?”
西宫良人翻个白眼,“别说得跟你有多重要似的,我的目的是叮叮。”
阮绵绵笑弯了眉眼,“既然你来找叮叮,拉着我的手做什么?”
西宫良人低眉一看,这才发现原本打算牵的是叮叮的手,却不知何时牵了阮绵绵。
神色有些尴尬,西宫良人转过头,就见叮叮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对着手指一脸憋屈地看着二人,大眼睛忽闪忽闪。
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阮绵绵赶紧甩了西宫良人的手,蹙眉,“流氓!”
西宫良人已经将叮叮拉了过来,就听到阮绵绵这么骂他,他也不恼,轻笑一声侧目过来,“我是流氓,那你岂不是流氓王后?”
“呸!”阮绵绵毫不客气回应,“本大王是山中之王。”
原本她是想说山贼中的王来着,谁知一时口快。
西宫良人怔了一瞬,忽然笑道:“看出来了。”
阮绵绵顿时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已经走远的西宫良人,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西宫良人睨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阮绵绵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索性一跺脚,瞪他,“关你什么事?”
西宫良人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走着。
阳光将三人的身影照斜,虽然午时的影子不算太长,但远远看来,竟然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
西宫良人果然拿出了夜极宫宫主之威,在这件事上完全不给郁银宸商量的余地,第二天就带着郁银宸、阮绵绵和叮叮乘着夜极宫的豪华桨轮船去往岷国。
收到消息的时候,扶笙正坐在孙府花园的亭子里。
宫义忧心道:“殿下,国师发作的时间不准,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到时候伤害了岷国的百姓怎么办?”
扶笙淡淡道:“让他走吧,九重宫是梵胤的地盘,就算是郁银宸发作,梵胤也一定有办法控制。”
*
苗疆王邱启裕死前留下的罪己诏大白于天下,受尽了百姓唾骂,因此,他不能按照诸侯王的丧葬礼仪进行厚葬,只停灵两天就匆匆出殡了。
自此,百姓们知道了邱启裕生前与蜀王苏承天勾结,很大一部分人支持王后带兵杀回去襄助侄子苏简夺权。
站在点将台上,身披铠甲的王后抬目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脑海中便不期然浮现秦王运筹帷幄的样子,纵使她跟在王兄身边学习过不少帝王术,纵使她嫁进苗疆掌管后宫多年,然而这一刻也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人。
秦王扶笙,果然比传言中还要精于筹谋。
点了兵将,王后并没有耽误,当日便启程去往蜀国。
而蜀国那边则因为峡谷雪崩的假象收不到苗疆任何消息,所以,苏承天并不知道苏蔓芙已经带着大军来势汹汹。
*
王后一走,世子暂时监朝,但因为苗疆王的匆匆暴毙,朝野上下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晃荡得厉害。
好在,扶笙以谋士之名常在世子身边出谋划策,不过五日的时间,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坊间百姓,全都安定了下来。
解决完苗疆朝堂,就该轮到正事了。
这一日,扶笙邀了圣女在茶楼相见。
午时不到,圣女便提前来了,直接去往预订好的包间,进门时发现宫义和陶夭夭已经就坐,她愣了一下,“洵儿,怎么是你们两个?”
宫义和陶夭夭忙起身行礼,“见过母亲(伯母)。”
圣女忙虚扶了两人一把。
三人重新坐下。
宫义这才道:“娘,是公子让我们来的,他今日有事,让我来跟您谈。”
圣女眸光一动,“可是为了终冥山陨铁的事?”
宫义颔首,“时间很紧迫,公子让我问您一下,什么时候能开始?”
圣女道:“我这边随时都能襄助,关键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取,又准备派谁去取?”
宫义默然一瞬,“是我亲自去。”
圣女怔然,“洵儿?”
陶夭夭见圣女露出担忧之色,忙道:“伯母必不担心,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宫义身上的蛊毒暂时不会发作,公子有事要忙,无法亲自前往,让宫义去也是一样的,再者,有您在场,想必会进行得很顺利。”
圣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着对方可是秦王,即便她有千百个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涉险也不可能了。
为了防止去往终冥山的时候,宫义体内的蛊虫会被终冥山上的毒虫影响而躁动,圣女在临走之前又给宫义体内的断情蛊上了一道枷锁。
几人并没有耽误,第二天便出发去往终冥山。
一开始,宫义和圣女都极力反对陶夭夭跟着去,可后来实在挡不住她的央求,只好将她带上,并带了很多防护的工具。
*
站在孙府绣楼最高层,荀久偏头看向旁边的扶笙,“他们已经出发了。”
扶笙“嗯”了一下,幽幽眸光落在远处的青山白云上,这一次,本该他和荀久亲自去取天降陨铁的,但楚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很有可能今日抵达苗疆,所以他们夫妻俩才不得不留下来等着。
“看来娘和外公都摆脱了楚国扶言之的傀儡。”荀久弯了弯唇,眼眸中如同星子坠落,熠熠生辉,“只要捻金丝一到,我们便只差蜀国的帝王紫檀了。”
扶笙点头,“苗疆距离蜀国,只有三天的路程,王后应该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听到扶笙这么说,荀久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扶笙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来,就算王后的消息没有,璇玑阁主也会想办法将那边的状况传回来的,然而从王后出发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天,蜀国竟然毫无动静,这太奇怪了。
傍晚时分,扶笙传来寒鸦,写了密信绑在寒鸦脚上准备传去蜀国问一问璇玑阁主究竟出了什么事。
寒鸦飞走后不久,扶笙埋在苗疆的暗卫便飘身落在他的院子里,压低声音禀报:“殿下,惜颜夫人和族长已经进入苗疆地界。”
扶笙一喜,问:“何时能进王城?”
暗卫答:“大概一个半时辰以后。”
扶笙立即吩咐,“去开好客栈房间等着。”
暗卫应了声,片刻便消失无踪。
听说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已经到了苗疆,荀久阴霾了数日的心情总算见了阳光,拉了扶笙就匆匆去往客栈亲自布置宴席。
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进门,澹台惜颜就拉着荀久的手,再看向扶笙,顿时面露不悦,“臭小子,我才不在身边一个多月,你怎么就把久丫头养成竹竿儿了?”
扶笙无奈扶额,嘴里却连连道歉,“娘教训得是,都是儿子的错。”
澹台惜颜冷哼一声,重新看向荀久,“久丫头,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面色也憔悴了不少,还是说,臭小子趁我们不在,欺负你了?”
荀久忍俊不禁,顺势点头,“娘,就是他欺负的我,您看,我都快不成人形了。”
扶笙笑而不语,眉眼间全是宠溺,并没有因为荀久的蓄意告状而生出半分不悦。
澹台惜颜眉头一皱,一把从扶笙手里将酒壶夺过来,低嗤,“把媳妇儿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喝酒了?不准喝!”骂完,看一眼旁边的澹台镜,“爹,您可得好好管管这个外孙,简直太不像话了!”
澹台镜的眼睛盯着澹台惜颜手里的酒壶,“你先把酒壶拿过来再说。”
澹台惜颜:“”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七小子,你个没良心的,喝酒也不喊上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