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飘飒飒雪,青山见白头。
一阵冷风刮过,之前围观的百姓们赶紧纷纷往后退,宽阔的大道立即被自动清理出来。
荀久坐在肩舆内,透过那一层浅色轻纱,可见道路尽头逐渐出现一群骑在马背上的人。
当先一人着墨蓝色暗云纹织锦袍,外罩雪白轻裘。
他骑着飞马,仿若从倾国名画里走出来,那些轻絮一样的雪花不断回旋在他周身,让他的容颜有些漫漶不清,唯见神骏黑马踏破长空,载着马背上清俊挺拔的身影疾驰飞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肩舆队伍还在缓慢前行。
抬肩舆的十六个护卫得见此状,方才还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显出了惊惶之色,最前面的两人眼看着马儿就要踩踏过来,顿时乱了阵脚。
肩舆内西宫良人见此情形,眉目微沉,冷然吩咐:“继续前行!”
最前面那两个护卫听到宫主的声音,顷刻间平复了心绪,暗暗感觉后怕,他们竟然在刚才慌了神?!好在宫主并没有追究,否则他们俩死定了。
定了心神,肩舆队伍继续前行。
扶笙并没有勒马,一直保持着疾驰的速度,地面湿滑,马儿却能保持着如此速度,可见是匹上等好马。
他平素幽邃的双眼此刻泛出锐利如闪电的光,直直盯着肩舆内的那抹俏丽身影,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幻影,唯有那人真实存在着。
越接近肩舆,马儿的速度越快,饶是有了宫主的命令在先,护卫们也不得不变脸色。
马儿距离肩舆仅有一丈的距离,便是驭马技术再高超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勒住,更何况眼下马背上的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着马儿就要踩到自己,最前面那两个护卫顿时齐齐一惊,心中慌乱不已,脚步齐齐顿住。
西宫良人视若不见,声音愈发冷,“本宫主让你们继续走,你们都是死人么?”
那两个护卫面露为难,马儿挡在跟前,怎么走?
接近护卫一尺距离的时候,扶笙才单手大力勒住缰绳,神骏黑马骤然扬起前蹄,高空中嘶鸣声不断,几乎响彻天际。
即便地面如此湿滑,他还是让马儿在最后一步紧急停了下来,并未伤到护卫半分。
这紧急勒马的狂傲姿势,若非驭马技术极厉害的人,根本就驾驭不住,伤了护卫不说,恐怕本人也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护卫们从方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里回过神来,再看向扶笙时,周身多了警惕之意和杀意。
西宫良人手下的这些护卫,并不知道马背上的人是何身份,他们只知道眼前的人极为狂傲,方才那番动作分明就是在挑衅宫主。
马儿前蹄已经落了下来,扶笙端坐其背上,望向肩舆的眼神似笑非笑,“久仰宫主大名,今日一见……还不如久仰。”
护卫们齐齐黑了脸,看向扶笙的眼神冷刀子一般。
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同宫主这般说话!
西宫良人嘴角微翘,不着痕迹地瞟了旁边安静坐着的荀久一眼,眼眸含笑,声音难得的添了几分温,“久闻秦王醋性极大,爱妻如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护卫脸色一变。
面前这个狂傲的男人竟然是秦王?!
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世家公子,却没想到是秦王扶笙,对视一眼,护卫们齐齐敛了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
在秦王这种人面前,脸上表情越是精彩就意味着自己将会输得越惨,对于夜极宫的人来说,永远没有“输”这个字眼,只有懒得赢。
扶笙显然没有看众护卫的脸色变化,眸光自始至终只定在肩舆内荀久的身上。
良久,扶笙缓缓道:“肩舆内的女人是本王的,还请西宫宫主管好你荡漾的春心以及不安分的手。”
荀久自从扶笙来了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并非她不想说,而是被西宫良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且她眼下的姿势竟是在为西宫良人诊脉,指腹木然地搭在他的腕脉上。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跳动的脉搏,也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他不过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然而她的手指却无法挪动半分。
“久姑娘,本宫主脉相如何?”西宫良人不知何时解了她的哑穴。但软麻穴丝毫未解。
也就是说,荀久如今只能说话,不能动。
荀久并不后悔坐上肩舆,闻言后嘴角微扬,眉眼含笑,“宫主的脉相,跳动有力,寸关尺部位轻碰便得浮脉,我猜你一定失眠多梦,轻度盗汗,起床时口干舌苦,白天精神萎靡,无力还嗜睡。初步断定,纵欲过度。”
十六名护卫齐齐咳嗽。
纵欲过度?!这个女人说话都不怕闪了舌头的么!自从凰女嫁给大梁摄政王叶痕以后,宫主身边从来只有伺候的使女,纵然使女众多,却也没见过他宠幸了谁。
最重要的是,语真族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一夫一妻的祖制很严厉,便是宫主,也只能立一位王后,再无其他姬妾。
蓦然听到这样的话,西宫良人微微一愣,凝眸注视着荀久。
这语气,这姿态,以及她说话时的态度甚至是善于用毒这几点,像极了长歌。
凤眸倏然眯起,西宫良人面上笑容渐收,死死盯了荀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