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猛然回过头,见齐夫人面色有些慌乱,忙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无事,大概是昨夜没睡好。”齐夫人弯下身就要去捡地上的碎片。
荀久一把扣住她的皓腕,摇摇头,“夫人,这些小事儿让招桐来就行了,您坐着歇息便是。”
“没事,我以前做习惯了。”齐夫人想也没想,在荀久惊诧的目光中动作流利地将地上的碎瓷片尽数捡了起来。
站起身,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面色有些尴尬,她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我打碎的茶杯,理应由我自己处理,免得劳烦久姑娘的婢女。”
眸光微微闪动,荀久牵唇笑道:“看得出来,夫人是个能以身作则的合格当家主母。”
“我……”齐夫人喃喃出声,却似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咬了咬下唇,垂下眉目,掩饰住眸底的那一丝慌乱。
荀久眯了眯眼睛,暗暗想着齐夫人在娘家的时候铁定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怕被人当成奴婢驱使惯了,以至于她骨子里总有着难以泯灭的那份低人一等的自卑,而方才她在听到韩奕被女帝特赦回府的时候太过慌乱,无意中将那份自卑暴露了出来。
难怪荀久总觉得她不似别的当家主母一样架子十足。
年轻时候的齐幼玉受尽欺凌,也因此造成了性子上的软懦柔弱,混迹官场多年的大司空遇上这种性子,简直就是进了温柔乡,自然会更加疼惜她爱重她。
确实很符合老牛啃嫩草的逻辑。
可是……
齐幼玉是大司空的第四位夫人,韩奕又不是她儿子,听闻韩奕瞎了双眼被女帝特赦回府的消息,她慌乱什么?
心思一动,荀久笑意盈盈道:“夫人,既然是韩德君被女帝特赦回府,那看来大司空府上需要打点的事情不少,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在我这里用过早膳,我亲自送你回府,到时候也好同大司空商议为你开刀的大事。”
齐夫人的手指轻轻绞着袖子,重新看向荀久时,一双美眸含了几分哀求,“府里的那些事,便是我不回去也自会有后院那些女人想为老爷打点。久姑娘,你也知道的,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想在你这里多待些时日,我可以付你银两,你不要赶我走,可好?”
说话间,柳妈妈端了两碗碧粳米粥和几个佐粥小菜上来。
荀久拉着齐夫人到桌前坐下,含笑道:“夫人先用膳,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齐夫人见荀久端起碧粳米粥吃得很香的样子,嘴唇翕动了片刻,她终究没出声,也低头吃起来。
大概是没有了大司空府这层繁重枷锁的原因,她惊奇地发现久姑娘这里的清粥小菜竟然都比大司空府上的燕窝鱼翅美味可口。
荀久难得见她吃得香,亲自动手又为她盛了一碗。
齐夫人有些尴尬,涩涩一句,“劳烦久姑娘了。”
“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那么束缚。”荀久摆摆手道:“这整个宅邸就我和一个小丫头以及一个柳妈妈,我这里不讲究主仆之分,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为你盛一碗粥而已,纯属因为我将你看成是我的病人,而不是大司空的夫人。”
齐夫人似是有些感动,抬眼看了看荀久。
荀久笑着点点头,“快吃吧,吃饱了才有精力谈事情。”
齐夫人没再说话,却从这一刻开始,喉咙哽咽到疼痛,几乎每次的吞咽都极其艰难。
她的这些神情全都没有逃过荀久敏锐的观察力。
不过是几个瞬息的功夫,荀久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只不过她如今不太确定,也不敢贸然相问。
用了早膳,招桐给二人上了清茶。
齐夫人并没有喝,只两只手紧紧握住茶盏,紧张地看着荀久,“久姑娘,那我方才说的事……”
“夫人要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也不是不可以。”荀久道:“只不过大司空那里始终要有个交代。”
齐夫人黯然垂下眸,薄唇紧抿。
“昨夜,大司空曾经来过。”荀久又道。
齐夫人蓦地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不过后来被我打发回去了。”荀久认真看着她,“我告诉大司空,夫人已经睡下了。”
齐夫人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那,那他可有说什么?”
“大司空担心的无非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可我……”齐夫人语声喃喃,“可我并没有怀孕,若是让他晓得了……”话到后面,她已然泣不成声。
“齐夫人还年轻,还有机会要孩子。”荀久目光落在她紧张绞着衣袖的手指上,“其实大司空那么爱重你,倘若晓得你并没有怀孕,依照他的性子,定也不会过多苛责,更何况你如今重病在身,他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全盘怪与你?”
“没能为老爷生下孩子,我很遗憾。”齐夫人拭了眼泪,眉眼间大有凄楚之意,惹人哀怜。
她这样子,似乎对大司空府产生了深深恐惧感,这让荀久很为难。
十天之内,女帝是一定要动手术的,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先给齐夫人动刀热身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她恐怕不敢贸然签下生死状。
可齐夫人一点也不想回去,只要她不回去,就无法跟大司空商议,这一点若是不协商好的话,荀久就是随意对人动私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