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盯着扶笙,从他冷峻的面色到眸中的隐隐怒火,从他紧绷的唇瓣到手中端着的白瓷小碗,碗里还冒着热气,隐约有甘枣生姜的香味传来。;
荀久眨眨眼,呆住了。
通过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外加直觉,荀久似乎、大概、也许明白了这两日魔王总用古怪眼神看她的的原因,也大致猜到了他此时此刻会想发火的原因。
不过……
对于一向清心寡欲,毒舌腹黑的扶笙来说,对她的好感要有几成才能因为一句话而不顾场合当着自己下属的面就失控?
荀久正想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扶笙已经走了进来。
荀久干笑两声伸出手就要去接小碗,嘴里不忘道了声“谢谢”。
岂料扶笙根本不搭理她,直接把小碗往宫义手里一塞,冷然命令,“喝了它!”
宫义:“……”
荀久拉下脸来,不满地瞪了扶笙一眼,“喂!我的!”
扶笙冷冷瞥她,“又没挂你的名,你怎么知道是你的?”
荀久不服,“哪有男人喝这个的!”
“宫义一直都喜欢。”扶笙睨着荀久,一字一句,“以后,本王会交代厨娘每日都给他煮红糖甘枣生姜汤,补身子。”
荀久扶额,“……你赢了。”
无端当了炮灰的宫义默默端起小碗把暖宫汤喝了下去。
末了,他擦了擦嘴角,小声问:“还有么?”
扶笙:“……”
荀久:“……”
“你脑子被毒坏了?”荀久伸手就要去探宫义的额头。
宫义哪敢让她再碰,赶紧又往里面挪了挪,解释道:“我……喜欢甜食。”
荀久瞠目结舌,半晌,勉强笑道:“……呃,很不错的嗜好。”
没想到,素来不苟言笑端肃高冷的宫义竟然喜欢吃甜食!
荀久想笑,可旁边扶笙冷嗖嗖的眼神一扫过来,她就噤了声,吐吐舌头哼哼道:“姑娘我本身就是朵花,你再看也不会变成两朵。”
说罢,她悻悻起身出了房门。
荀久走后,扶笙敛了神色,转身坐下,眸光一瞟宫义,声音冷透,“今日本王保了你们,只是不想自己的下属在女皇陛下面前丢了脸面,并不代表本王对有些事一无所知,你因何替羽义隐瞒,我不管,但既然你帮了他,那从今往后,倘若让我察觉阿紫再有所动作,我便唯你是问,是杀了阿紫永绝后患还是让她停手,你自己选择。”
宫义垂眸,抿唇道:“属下晓得了!”
不多一会儿,羽义便亲自来到客房外,恭敬道:“殿下,女皇陛下有请。”
扶笙站起身走至门外,清透的目光扫了羽义一眼,终是一言不发去了女帝暂歇的蘅芜苑。
挥手屏退左右,女帝示意扶笙坐下。
扶笙站着没动,眼睛定在脚下地板上,“不知女皇陛下传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女帝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走下来递到扶笙面前,轻声道:“自从母亲死后,我们姐弟俩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提起睿贵妃,扶笙幽邃的眼眸中立即涌起沉黑色的漩涡,仿佛席卷了滔天怒意。
攥紧袖中拳头,扶笙深吸一口气,冷冷打断女帝的话,“陛下,十二岁以前的事,臣已经不记得了。”
见他转身要走,女帝迅速放下茶盏揪住他的衣袖,语气添了几分无奈,“子楚,这里是燕京的地盘,是姐姐的地盘,不再是当年肮脏龌龊的魏国王宫,我们不用再饱受欺凌,不用再惧怕任何人,无论你做过什么,在做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质疑,从今以后,换我来护你一世长安,我只希望你能真正放下过去,不要活在自己的心魔里,可好?”
扶笙看了看揪住自己衣袖的那双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在魏国王宫,她也是这般害怕得全身发抖,瑟瑟揪着他的衣袖躲在他身后。
而如今,她已经是九重宫阙深处金椅上的年轻女帝,他是仅次于女帝、手握重权的王爷。
时光的沙漏不会停止流动。
尽管当年不再,尽管如今尊荣无限,万民膜拜,可却怎么也掩埋不了那些不堪的过往。
母亲的死,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深吸一口气,扶笙渐渐平复心绪,冷静道:“陛下近日身子不适,待会儿我会让荀久来给你号脉顺便开药方。”
女帝闻言,轻轻松开了扶笙的衣袖,面露感动,眼圈微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当年的子楚。”
“臣告退。”扶笙拂袖出了聆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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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笙刚到锦葵园,就见季黎明站在亭前,老远便高扬着眉梢冲他竖起大拇指。
扶笙负手走过去。
季黎明眸光晶亮,惊叹道:“今日的场面,我虽然不在场,但光是听听仆从们的描述,不用想也知道你定是又威风了一回,怎么样,小表妹有没有对你露出崇拜爱慕的眼神?”
崇拜么?爱慕么?
扶笙回想起荀久在厅堂内几次瞪他的眼神,以及在宫义房间内所说的那些话,顿时心中烦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说正事!”
季黎明撇撇嘴,收起玩笑心思,严肃道:“那八十一个孩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成功出逃了,我估摸着楚国的人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