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这种冷笑话,还是从徵义嘴里说出来的。
荀久觉得无比怪异,但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忍不住回身道:“七殿下处罚下属的理由还真是……奇葩。”
徵义是个极其呆板执着的人,他的世界基本都圈禁在一顶黯色连纱帷帽里。
荀久琢磨,他的生命中应该只有:七殿下……的命令。
只要是扶笙亲口说出来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荆棘丛林,他恐怕都不会犹豫皱眉半分直接冲上去。
基本上,他除了会吃喝拉撒之外,与机器人差不多。
果然……
“面膜配方。”他再一次向她伸出手,洁白的掌心在阳光下更显得纹路清晰,虎口处因为长期握剑而长了薄茧,但这并不影响他整只手的美感,反而增添了成熟沧桑的气息。
荀久扶额,“好说,反正待会儿我也要去秦王府,我会亲自帮他调制的,至于配方嘛,届时再告诉你也无妨。”
徵义静默不语,似乎眉头皱了一下,尔后问她:“你何时回去?”
“这个……”荀久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怎么也得吃完饭是不,否则没力气没精神。”
“那好,我等你。”他依旧站在原地,有风拂过,偶尔撩起纬纱露出他精致好看的下颌,哪怕门房的人搬了舒适的椅子放在他身后,恭敬地请他落座又恭敬地奉了茶,他也不为所动。
荀久看不到他的脸,却感觉得到他的双眸一直目送着自己离开。
抱紧食盒往回走,荀久心中犯了难,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是不准备回去秦王府的,可早上从季博然那里得知了荀府被抄家的真相,明显荀谦死得冤枉。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进宫接触到白三郎的尸体做个验证还荀氏清白,否则自己即便被金书铁券赦免了死罪,也还背着庸医之女的骂名。
亲人全部惨遭屠杀,她如今能求助的人只有扶笙。
荀久喟然一叹,果然转来转去她还是少不得要与那个魔王打交道。
心中有事,这一顿饭便吃得没那么美味,随便用了几口,荀久便放下筷子与季黎明道别后出了都统府。
徵义保持着原有姿势等在那里,见到她出来才勉强挪动了脚步转身。
门房的人出来准备去套马车送荀久回秦王府。
她赶紧制止,“不用麻烦了,你们给我准备匹马,我骑马回去就成。”
小厮们只得按照她的吩咐从马厩里挑了一匹中等骐骥,荀久翻身骑上,正准备与徵义一同离开。
季府大门内突然窜出一抹娇俏的身影。
“准备马车,我也要去秦王府!”
听到声音,荀久不由得侧目,就见到季芷儿站在高处,眼刀子嗖嗖向她刮过来。
许是精心打扮过,今日的季芷儿看上去比昨夜还要水灵,若非因为咬牙切齿而产生的眉心一点阴翳,倒是个娇俏的小美人。
瞧见荀久的目光,季芷儿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毛,双手下意识地就去护胸,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动作的时候,她小脸又阴沉了一些,死死瞪着荀久,“小狐狸精,你看我做甚?小心我让人剜了你的眼!”
荀久扬眉,“四姑娘这番打扮不就是给人看的?”
季芷儿一噎,正待开口骂回来,却听里面季黎明的声音传出,“芷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二哥,我也要去秦王府。”季芷儿偏头看着来人,方才的蛮横阴翳全都在听到季黎明声音那一瞬间消散,立即换上一副撒娇的姿态。
“胡闹!”季黎明微微皱眉,“秦王府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谁说不能去!”季芷儿一听急了,指着荀久骂道:“这个贱蹄子都能去得,我就不相信七殿下会这么狠心将我拒之门外!”
徵义在听到“贱蹄子”三个字时,素来平淡无波的脸上,眉头稍稍皱了皱。
这一幕极快,却也因为藏在深色纬纱下,无人察觉。
荀久倒是很无所谓,她端坐在马背上无动于衷,并非在季芷儿面前低了头,只不过她觉得跟这种人计较就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大动肝火终究伤身,实在不值。
季芷儿见她不说话,心中觉得荀久定是慑于她的身份气势,神情更加倨傲,仰着脖子瞅着荀久,话却是说给季黎明听,“反正我不管,今日要是她去了秦王府,那我定然也要去,再说了,二哥你和七殿下交情甚笃,我又是你妹妹,七殿下怎可能不待见我?”
荀久眸光一动,打马上前几步与徵义并排而站,低声问他:“这个四姑娘喜欢七殿下?”
徵义偏头,定定看了荀久一瞬,没从她脸上看出半丝愠怒,他有些讶异,这个时候的她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堵住季芷儿的嘴或者骂回去?
想到前夜全家被抄,而她最先关心的是哪里可以吃饭,徵义顿时释然了。
这个女人,或许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鬼使神差地摇摇头,他道:“不喜欢。”
荀久一愣,“不喜欢还跑去秦王府作甚?显摆?”
徵义不再说话,荀久知他性子,索性不再勉强,却听得大门处季黎明无奈道:“羽义并不在秦王府,你去了也没用,照样见不到他。”
竟然是羽义?
荀久顿时恍然,又问徵义,“羽义是谁?”她当然知道是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