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抄家的荀府如今血流成河,空气中都飘荡
“醒了?那我们来谈一谈条件罢。”他开口,低沉的嗓音醇和如窖藏了上百年的绝世好酒,却在每一个棱角都裹了冰,让人不寒而栗,征求的字眼,不容置喙的语气。
天色昏暗再加上暴雨连天,荀久并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却感觉得到他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气息——禁、欲。
略微上挑的那双眼,穿透袅袅雾气和天幕雨帘而来,明明弯了弧度,却引得一左一右两个甲士点着的火把陡然暗下去几分——冷的!
手执碧玉杯,杯中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不怀好意看着她的那人,穿着苍蓝色缎织锦袍,袍角与袖口干净整洁,不染纤尘,身下坐的是紫檀木雕灵芝卷草纹镶掐丝金嵌盘龙玉座椅,脚下踩的是深紫色华美波斯锦毯。
因为,有人正勾了半边唇瓣看着她。
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房檐下,然后,她惊呆了。
这暴雨天,哪来的火光?
再抬眼,觑见男孩一脸古怪盯着她,原本墨黑的眸子里逐渐染上火光之色。
短短数秒,荀久脑补了一出原身在家不受宠,被白莲花姐妹夺了高贵俊美未婚夫而想不通自杀的狗血大戏。
“自杀的?”这种可能性最大。
男孩斟酌了一瞬,再摇头。
眸光扫了扫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又问男孩,“我是否被府中妇人陷害然后抛尸……花圃?”
她天生恐高,被死党用了激将法拖去张家界大峡谷玻璃桥,才跨上去没几步就晕了,想不到这一晕,就晕了一个轮回——穿、越、了!
荀久扫了一眼四周古色古香的大宅院,再扫一眼男孩身上穿着的交领古装,用五秒钟的时间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再摇头,只不过墨黑的眸子里惊惶更甚。
“毁容了?”她又问。
男孩惊惶地摇摇头。
“我死了?”她指了指自己。
抬起头,发现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淋着雨跪在她面前,墨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惊奇。
她从泥泞的花圃里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鼻尖嗅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她“啊”了一声,借着房檐上飘忽不定的灯笼望清楚手上沾染的全是血。
荀久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被淋湿,难受得紧。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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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赐宫的玉阶上滚了下去。
“既然掖庭令说凑不够,那就再加你一个!”
女帝修指甲的铮亮匕首“叮”地响了一声,随后更加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出来。
众臣抖索着身子,心中为掖庭令默哀片刻之后等着里面的反应。
掖庭令忍无可忍,转过身来死谏,“女皇陛下,殉葬这一条早在先帝时就已经废除,更何况里面躺着的只是个刚入宫的男妃而已,如今一夜之间要八十一个十岁男童,只怕掖庭宫难以凑齐。”
但九九八十一个十岁男童,即便再是罪犯战俘,那也是八十一条命,恐怕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不会做到这般血腥残忍吧?
白三郎的死与太医院使有关,抄家大罪勉强说得过去。
一只脚踏出大殿的众人身子齐齐一僵,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瞬间蹿遍全身。
“既然众卿无话可说,那便传朕旨意,立即抄了太医院使的家。”隔了淡金色纱幔坐在“准皇夫”遗体边修指甲的女帝扶疏语气颇为漫不经心,“顺便再从掖庭宫挑选九九八十一个十岁男童为三郎殉葬。”
众臣彼此心照不宣,将满心怨愤化为锐利的视线盯在脚尖的镶金嵌玉地板上。
一年的时间,这位女帝可谓是把扶家列祖列宗的脸都扔进油锅了狠狠炸了一番。
开几百年先例立女帝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个残暴昏庸的主,上位一年毫无建树,倒是把天下的美男都笼络进了后宫,然后再一个个躺着出来。
谁都不明白先帝为何会在驾崩后留下遗诏废太子,立七殿下扶笙的龙凤胎姐姐扶疏为女帝。
大臣们恨恨咬牙。
不知道这个残暴的女人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
有细心的大臣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已经是第六个即将从宫里躺着出去的女帝“准皇夫”。
“第六个……”
却没想到太医院使荀谦才出宫一个时辰,白三郎便咽了气。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在风府和百会两穴位各施了独门梅花针又按摩了半个时辰便暂时稳住了。
女帝大手一挥,立即派了人去将太医院使荀谦请来替白三郎扎针。
两个时辰前,白三郎头风发作,时值中秋,本朝制度休沐三日,太医院值宿的御医谁都没法医治。
怎奈这尊佛自小患有头风顽疾。
前些日子得了女帝的青睐,不顾世俗眼光将其接进宫,佛爷一般供着。
燕京最大的男妓馆头牌,美玉无瑕,公子无双。
白三郎是谁?
但人人心思各异。
听到丧钟连夜进宫的朝臣整齐站在天赐宫大殿上,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愿做出头鸟先发言。
整个燕京城在暴雷闪电的恐吓下抖了三抖,抖出一夜的瓢泼大雨。
女帝扶疏的新宠白三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