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飞扬在殿前跪了那么久,直到刚才母皇过来宣上梦一念,也叫上弘卿伺候她,自己才有机会与她说上几句解释的话。
一个慕容七七,居然让贵为公主的她受这样的委屈,在母皇眼底难道慕容七七真的比她还要重要吗?
不管怎么说,她跟在母皇身边已经这么多年,哪怕自己性子确实不怎么好,但却一直视她为自己亲生的娘,一直在尽心尽力为她做事,为何这样一个自己,还比不过区区一个从外头来此时日还不久的慕容七七?
梦弑月没在意她心里的想法,平静了片刻才又道:“你伤她的那一脚到底有多重?至于让她连路都走不了?洽”
梦飞扬这时是真的完全不敢隐瞒了,轻声回道:“儿臣……儿臣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只怕慕容七七的腿骨确实被儿臣踢断了。”
弘卿手里的研磨抖了一下,一点点墨汁溅到玉案上,让洁净无暇的玉案多了一点污渍。
梦弑月的目光在那滴污渍上扫过,忽然抬起眉角看着执起衣袖正在擦拭污渍的弘卿:“你和慕容七七关系如何?她受了伤,你为何会心慌?在意她吗?”
“不敢。”弘卿低眉顺眼,将那滴污渍拭去之后,才对上她的视线,淡言道:“只是知道慕容姑娘定会是个人才,若将她留在陛下身边,她那些夫君也绝对会是陛下非常大的助力,所以,在听到慕容姑娘腿骨被踢断之后,心里确实有几分不安。伤筋动骨尚且要修养百日,更何况是断了骨头?要养起来只怕不容易。钤”
“她身边不是有个沐先生医术出众吗?”梦弑月淡然看着他,幽深的眼里蒙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光泽。
弘卿不敢随意猜测她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如实道:“沐先生的医术确实厉害,我在外头行走这么多年,所遇到的大夫中该是他的医术最为出众。不过,毕竟是断了骨,哪怕能治愈,只怕也会影响到日后的行动。”
他这话让梦飞扬心里头高兴的同时也有几分不安,毁了慕容七七,她心里那口怨气总算是出了,但,若是慕容七七确实从此就被毁了,那自己还得要面对母皇的指责。
谁知道慕容七七在母皇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万一重要到母皇也要罚她断了腿,才能将这事扯平,那该如何是好?
梦飞扬胡思乱想间,梦弑月已开口道:“你知道朕最近对这个慕容七七有几分重视,为何还要把她伤得这么重?万一好不了呢?你就不怕母皇会惩罚你?”
梦飞扬的头低得更厉害,声音里头的不安也更为浓烈:“儿臣知错了,母皇,请你降罪吧。”
在梦弑月面前越是求饶,越会让她觉得自己没骨气,反倒会罚得更重,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总算也能摸清一点。
果然梦弑月在听到她这话之后,目光总算没刚才那么冷,反倒多了一点笑意:“为何如此恨她?只因为逍遥王爷的声誉被她毁了吗?这么说来你也很喜欢阿离,是不是?但阿离确实梦君大人的嫡亲弟弟,辈分比你高,若是朕成全你们的因缘,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梦飞扬一听,心里顿时起了一点希望,虽然,母皇句句不赞同她和逍遥王爷的事,但她现在这么说,那就代表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
心头虽喜,但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她抬头迎上梦弑月的目光,安静道:“儿臣确实喜欢逍遥王爷,非常喜欢,也一直想让逍遥王爷进公主府,好让儿臣以后好生怜惜着,但若是母皇不高兴,儿臣打消这个念头便是。”
她向梦弑月倾了倾身,一副温顺的模样:“只要是母皇的意思,儿臣绝无异议,儿臣从此不会再遐想逍遥王爷了。”
梦弑月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摆了摆手:“起来吧,跪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回去好生歇着,至于伤了慕容七七这事,朕日后再找你算账。”
“谢母皇。”梦飞扬向梦弑月磕了下头,才慢慢站了起来,两个膝盖已经麻木到完全不像自己的那般,但好在还能走路。
见她脸色有几分苍白,梦弑月扫了梦一念一眼,淡言道:“送你皇姐回去。”
“是,母皇。”梦一念向梦飞扬跨近半句,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皇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皇姐莫要见怪,我送你回寝殿休息吧。”
梦飞扬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与她一起慢步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大殿上只剩下梦弑月和弘卿两人,梦弑月才把兵书合上,放在一角,抬眼看着身旁的弘卿,目光柔和:“今日让你回宫,红玉是否已经把朕的意思和你说明白?”
弘卿点了点头,不做声。
梦弑月的手落在他手臂上,轻轻揉了一把,声音也比往常要柔和些:“那你的意思呢?若你不愿意跟在师父身边,师父也不勉强你。”
弘卿长指抖了下,张了张嘴,确实有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师父的意思,徒儿从来不忤逆,只要师父开心就好,徒儿心甘情愿留在宫中伺候师父。”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她的性情?虽然,她口中这么说着,仿佛给了他选择的权利,但弘卿比谁都清楚,他根本没有选择的资格。
若不愿意留下,师父定会查明他不想留下的原因,到时候也许慕容府里头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照顾他的小玉儿,他岂能因为自己,而让玉儿姑娘落难?
反正他这身躯服了这么多年的毒,本就已经破败不堪,师父若想要,随她便是,他的人生本就是这样,几时有过多余的阳光?
其实,数日之前还一心一意想要留在师父身边,甚至怪她不在意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竟有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哪怕师父留他在身边又有何用,她心里始终只有梦君大人,要他也不过是要个影子罢了。
过去一直追求的事,现在却成了她心里的阴霾,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见他目光有几分黯淡,梦弑月脸色微微沉了沉,声音也冷了下去:“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要留在师父身边吗?如今师父让你留在宫中,你为何看起来并不高兴?难道你还有牵挂的姑娘?”
“没有。”弘卿手一抖,墨汁又溅出来几滴,对上她怀疑中透着几分冰冷的目光,他紧了紧指尖才平静道:“只是忽然听说师父想要弘卿,一时半会没有适应过来,也许很快就能适应了,还请师父莫要见怪。”
弘卿心里确实还有几分紧张和不安。
“跟着朕,有何不安?”梦弑月淡淡道,抚上他的掌,长指轻挑,把他手里的研墨扔下。
执起他的掌,她站了起来便要牵着他往后方出口走去:“你也无需紧张,师父知道你从未和姑娘欢好过,今晚,师父会知道怜惜你的。”
弘卿却越听心越冷,迈着机械般的脚步跟在她身后,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不断下降,这次跟她回去,从此他都注定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宫里了。
为何忽然对这座皇宫,对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厌恶了起来?他真的注定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为何手心这么冷?”梦弑月停了下来,蹙了下眉心,看着他平静中分明有几分苍白的脸庞,她淡淡道:“弘卿,若是心里真的有喜欢的女子,就该告诉师父,师父岂会棒打鸳鸯,夺人所爱?”
不待他回应,梦弑月便又道:“那女子是不是慕容七七?你在她府中住了几日,是否对她已经情根深种?若你真的喜欢她……”
“师父,徒儿不喜欢慕容姑娘,对慕容姑娘也并无半点念想。”弘卿垂下浓密的长睫毛,话语里没有半分语气的起伏,“师父不要胡乱猜测了,徒儿这么多年来对师父是什么心意,师父应该看得明白。”
“那夜师父让你去当师兄的药引,你也不生气?”梦弑月又问道。
弘卿摇了摇头,“若能为梦君大人好,徒儿自然心甘情愿。”
“傻孩子,以后没必要如此,你进了师父的后宫,便也是师父的人,以后,师父对你定会像对待梦君一样,只要……你不是三心两意,朝秦暮楚。”
说罢,忽然掌心一紧,用力扣紧他的手掌,那分力道,竟强悍到让弘卿差点气血翻涌压抑不住。
好不容易,弘卿才让自己紊乱的气息平复下来,他低喘了两口气,抬起眉角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有几分冷寂:“徒儿不会三心两意,从此,徒儿会一心一意待在宫里,尽心尽力伺候师父。师父若是真要徒儿留下,就不要怀疑徒儿的用心,师父若是心里有疑虑,那何必要徒儿留下来伺候您?”
听得出他话语里那份不悦,梦弑月这才挽起唇角笑了笑,轻抚他的俊脸道:“傻孩子,师父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天色不早了,随师父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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