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当然不是我们犯的。解释也没有费多大力气,毕竟红翠阁闹的动静也不小。像兰鹤舒说的那样,老实少爷带着下人去逛青楼,下人当真管着主子怒揍红牌姑娘的笑话已经在市面上传开了。
我们也不愿为难官差,跟他们商量,可以同他回府衙跟知府老爷回话,也可以同他去大悲寺让和尚指认,只是不能押着,要留足体面。
乘车进了锦城府,太子和三皇子单独进了内室去与知府季光宗聊了一阵。我与兰鹤舒和慕斌在外面等着。突然,太子那边招呼:“阿英,进来!”
正在打呵欠的我嘴巴还没合上,赶紧擦擦眼角,整整衣服跑进去。只听见太子对季光宗笑着说:“季大人还认得么,这是那位鸡神娘娘!”
这事情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脸先红了。
季光宗惊讶地端详我的时候,太子说:“宫里带来护卫的,这一行人里,除了我只有她一人习武。我三弟身子不好,能不能先把他和那两位随从放回去歇息,我们二人同大人上莲峰山去?”
“不敢不敢!”季光宗赶紧推辞,说:“下官当然明白,谋财害命的怎么可能是殿下的人?!今天打扰殿下,已经是冒昧了!”
“不。”太子淡淡笑着摇摇头,说:“我们同大人一起去一趟莲峰山,我对这事情还有几分兴趣,就让小和尚们指认一番吧。”
所以,把三皇子、兰鹤舒和慕斌三人留在府衙,我换回便装,陪太子回了莲峰山。
在大悲寺被害的人名叫姜成,是当地织锦名家之一。每年赛锦会上被各大富商争抢的新纹样中,不少是出自他手。家人说,每年到这时候,不乏想钻空子的人到门上叨扰,今年尤其多,所以姜大师为了清净,就躲到寺里来了。
寺里的僧人和其他香客现在还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官差先带了我们去让一个受了伤但还留着一口气的和尚指认。在寺里居住时候,这个和尚来给我们这边送过几次东西,还真打过照面。我换男装骑马下山的那天,也让他撞上了。果然,他专门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前后转了转身,让他看个分明。最终,他摇了摇头。
指认的过场走完了,太子就与季光宗进了一间禅堂,单独聊起了案情。
我跟着仵作去看了案发之地和被害人的尸身,心里有了几分揣度——凶犯绝对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手法倒显得十分慌乱。据受伤的那个和尚说,寺里僧人听见那屋里发生口角,过去查看也惨遭毒手。
这时候杀害姜大师很可能是为了今年要上市的贵重新锦。那么盗走寺里贵重佛宝是为了混淆视听还是为了贼不走空?
这是地方官员负责的案子,我不便多说,在外面等着太子出来。其实,刚才那和尚摇头的时候,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我们没有犯案,但我担心我们这一行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如果他们找五个身形相仿的人来深夜闹事,特别是安排上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话,惊慌失措的和尚们一定会一口咬定就是我们。
现在,姜大师的家人自然是悲痛难当。锦城官员也是焦头烂额。站在院子里望着院墙上方压下来的山峰,我觉得后背阵阵发凉。锦城的危机已经如剑一样悬在头顶。
韩老道告诉我们的是由于旱灾,明年春桑必定减产。
街头巷尾的商贩告诉我们的是有几家大商户今年不来了。
现在,织锦大家遇害,人心惶惶,赛锦会还能办得起来么?
今年粮食减产,税赋担子的难免落在丝绸锦缎上。搞砸赛锦会,让锦城陷入难关,这是背后之人的谋划么?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他预感到这几天恐怕还会继续出事,建议锦城立即加强防备,实行宵禁。其他纺绩大户、大买卖人的住处,外来客商多的客栈馆驿都要多派人手。
而我们为了不招惹更多是非,今天尽快离开。
可是,还没走出大悲寺,就有官差来报,昨天夜里还出了一桩命案,榆钱巷柴掌柜家一个看店的伙计被害,丝绸存货失窃。因为榆钱巷地方偏僻,刚报上来。
榆钱巷?柴掌柜?这不是塞给我布娃娃的那家么?
“柴掌柜?!”季大人惊诧地抬起了眉毛,“他那里的货色也值得杀人?!”
“敢问大人,这里面有何缘故?”我忍不住问。
“这个柴老五,是锦城一个有名的油子!专门让人上街上招揽脸生不懂行的客人,把些有残次的、陈旧压库底的连哄带骗卖出去。他怕不是遭人报复了吧?”季光宗向太子告罪之后,先去忙新出的这件事情了。
“阿英。”太子压低声音说:“趁着现在寺里乱,咱们得把我牵挂的那部血经再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