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两位皇子一回屋就急着让搬东西走。有些不明就里的詹家仆人还当是我们让小少爷气得不在这里住了,挂了一脸的欲言又止。
詹员外是主人,当然要送客送到大门外。那位不便让更多人看见的表外甥也得送到二门上。我怕他看多了认出兰鹤舒来,就把他推马车轿厢里面去了,自己带着慕斌坐在前面赶车。
岳昭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去同两位皇子道了别。放下车帘之后,他退回二门里,远远拿还吊着的胳膊,艰难地冲着我抱了抱拳。这是肯把我这个后宫侍卫头当成一个和他一样的武官了,我也赶紧照样还礼。他初次见面时候给我的评价十分坦诚:“既不美艳,也不灵巧,又不能说会道”,只是“能看出是个武人”。两位皇子就带我一个护卫,竟然走了这么远,对他来说确实难以置信——我自己都不信。
皇上目前总共五个儿子,六皇子宜璞不能作什么指望。能指望的儿子里有一半坐在我背后,想到这点我就腿软肝颤——更别提前几天他们还不在我视线里,自己从峰阴坐个小驴车跑来了锦城。
马车离了詹家的庄子,在太子指挥下拐来拐去转悠了半天,最终在夜幕快要降临时拐回了锦城城里。
“又是纨绔了,找大客栈,包个院子!”太子赌气般地从车里嚷道。
前几天进锦城,只忙着寻人,无心观看景致。这次重新进城来,恰赶上华灯初上,这座富庶名城的非凡气象在晚霞映衬之下一一显现。
“阿英,换鹤舒去赶车,你一个女子,在外面太惹眼。”
我刚来得及看了几眼锦城气象,就被叫进车里,自然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三皇子像是看出了我在琢磨什么,笑着对太子说道:“大哥,锦城咱们虽然来过,但是上次除了祭拜蚕神,也只看了几座庙宇,其他名胜倒也没有去过。”
“当然,那时候人多,又都是女眷,一举一动被看得严严实实的。这次来了,自然要好好逛逛。”太子伸了个懒腰,说,“当然,三弟莫着急,咱们到这地步,也不急着赶路了。你先把身子调理好些。”
本来,我听了岳昭然的只言片语,还为困在广野府的队伍十分着急。但是太子这时候说“不急着赶路”,看来是另有打算。犹豫再三,我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
太子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说:“本来的计划是到了锦城就开始择路北上,杀回广野府。但是听子亮的意思,瞿如山这老贼自从知道我们自己出来,就猜到了我们的打算。路线总共就这么几条,我们会怎么走,他自然能算到,也许早安排了人……”
我差点没一拍大腿跳起来。“他是朝廷命官,敢下手么?!真是狗胆包天了?!”
太子被我打断,不大高兴地白了我一眼,叹道:“阿英,你可真是个二愣子!”
我默默低下头。有些日子没被说是“二愣子”了,我这『毛』病却是丝毫没改。
“安排人就是动刀动枪么?!就没有更有趣点的手法?!”太子整理了一下袍襟,说:“万一是派个人动情动理地好言相劝让你回去呢?万一是派个人引你到别处呢?万一……”
“就像周大掌柜和韩道长?”我又忍不住脱口而出。搭乘周富的货船,引出了我们对鸡鸭买卖的好奇。打探鸡鸭买卖的时候遇上了韩昭英道长,揽上了去峰阴收拾虫神娘娘的事情。这些日子里的许多情节,都不在原来计划之内。巡查队伍软禁在广野府出不来,我们在南边被支到东又支到西,瞿如山正好有时间处理自己的那些脏事。
太子脸一沉,不说话了。
三皇子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阵,简短地把太子没说完的话结了:“所以,我们就更不按原先计划走,让他算也是白算。”
我还想说,我们让不让瞿如山的人堵上其实是小事,弄明白瞿如山关闭城门的来龙去脉才是大事。但是,太子已经黑了脸,我也就提醒自己,自己就是个护卫加侍女,轮不到管太多,乖乖闭了嘴。
其实,方才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周掌柜和韩老道可能都是来给我们设套的,也可能都不是,还可能一个是,一个不是。目前无法确切判断。只是,我每回想指责韩老道,都会惹得太子不痛快。可能这的确是一个在他心里有些分量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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