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兰鹤舒却说话了:“我看也行,三公子现在的咳嗽症状不可避免,硬压着倒更不利于康复。只要按时吃『药』,谁留下都一样。阿英姑娘在家,端茶倒水这些事情上,总是比留我方便些。等一会上去,我多叮嘱阿英几句就是了。”
楚宜珏眨了眨眼睛,严峻的脸上重新浮起些微笑意,有些刻薄地说:“我倒是想只带着慕斌,还能耳根清净!可是一想,要是把你们两个都留下,我三弟这体质怎么经得起你们俩吵闹,还是不能把你们俩放在一块!那么就是阿英留下吧。”他虽然笑着,还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吃完早饭,雨势稍微小了些。兰鹤舒又给我仔细讲了讲那几个应急『穴』位在哪儿,就和慕斌一起陪楚宜珏出去了。我陪楚宜瑞站在走廊窗边,目送他们乘坐的马车出了客栈才回房间。我让三皇子先去躺着,我在外面把火盆拢好了,扇散了烟气才端进去。他正坐在床上,倚着床板看书,见我进来就说口渴要茶喝。我刚『摸』起茶壶,他就说:“把这泼了,多冲几遍茶壶,重泡。”
我诧异地看了看他,壶里是兰鹤舒这几天专门配的『药』茶。吃早饭前刚泡上,现在颜『色』、温度都恰好。
“泼了吧,换普通茶叶就好。这个味儿喝腻了!”
他甚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看他坚持,我只好照做。水烧开了,我提起来要往茶壶里倒时,不小心泼了一点在烧红的炭上,顿时起了一阵烟。坐在床上的三皇子也立即狂咳起来。
“奴婢该死!”我忙『乱』地赶紧泡好茶,把铜壶放回火盆。茶还烫没法喝,我只好照着兰鹤舒说的,先帮他掐着手上的『穴』位镇咳。
咳嗽过去,他虚弱地长长喘了口气,苍白的脸让这阵咳嗽憋得有些泛红。我赶紧倒了茶,吹了吹捧给他。喝过两杯热茶,他说:“阿英,之前倒是觉得舒服些了,麻烦你再帮我按摩一会吧。”
“好。”我坐在床前脚踏上,重新给他『揉』着手上的那几个『穴』位,说:“奴婢是习武之人,手下没轻重,若是……”
“没事,正好。”他笑了笑。
我低下头专心『揉』着『穴』位,不敢看那张苍白脸上的微笑。这个笑,看久了会心酸的。
他又咳了一阵,我一时着急,随口就说刚才不该泼了兰公子开的『药』茶。楚宜瑞听了,摇了摇头,说:“他医不好我。”
“那也……三公子,别说这样的泄气话。奴婢一直觉得,自从出来,您还是好了不少的。”
他笑了一下,说:“是我借找慕斌那件事换你在我这边住了之后,好了不少。”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我忍不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手下也忘了『揉』。之前他是吃了猛『药』吊着精神,不算是好了。后来兰鹤舒说给他慢慢调理,又是剁姜又是开『药』的——我让他呛了湖水,才弄成今天这样子的。这句话的理是从哪儿讲起?
“阿英,我有话跟你说。”
“三公子,您讲!”我回过神来,继续给他按摩着双手。
“阿英,你说,三公子好不好?”
“好。”难道能说不好?
他一下子笑起来,眼里闪着光芒,追问:“哪里好?”
我没防备他突然说起了这样的孩子话,就简单搪塞了一句:“三公子心好。”
“那……那你,愿不愿意跟着三公子?”
我一时语塞,我不是已经在跟着他了么?难道他回宫之后,还要把我弄到金华宫去伺候他?我一个粗手粗脚的侍卫统领就要一直做宫女了?为什么啊?他的四五伺候得多仔细啊?再说,宫女再怎么着,也不如侍卫统领月俸银子多吧?皇上怎么会答应这么奇怪的事儿啊?我一边继续『揉』按着他的手,一边急急地想找出句合适的话来回答。他看出我为难,说:“不用你现在回答。”
炭盆烧旺了,这屋里比先前暖了些。我松开他的手,说:“三公子您嘴皮干又了,奴婢再倒杯茶来吧。”
喝完茶,他把手伸到我面前,让我给继续按。我看他这阵确实咳得不那么厉害了,这个法子真真有效,也就更卖力地按了起来。怪不得兰鹤舒说留我方便,且不说他们两个少年儿郎坐在床上互相握着手也太奇怪了。再说,兰鹤舒从小也是养尊处优的,哪里会伺候别人?
“让你在这儿,我轻松些,鹤舒也轻松些。”三皇子突然叹了口气。
我诧异地抬起头,他看着我说:“他是个医生。医者仁心,估计做这些事,心里也不舒服的。你在这儿,他不用过来,倒也成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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