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倒腾完了监牢,盯着她们一个一个做完了笔录,又和二三她们讨论了一阵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怎样,我就抛下这头出去了,准备去金华宫附近打听下三殿下病好没好些,再去接四皇子回宫。可是去金华宫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就迎面碰上了太子。躲是躲不过去了,我只好上前施礼。“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鸢英领打算去哪儿?”他直截了当地问。
“回太子殿下,微臣想去打听打听三殿下好些了没,到底是什么病。”
“昨天晚上站在外面久了又去了刑房,受的寒气把老病根子勾出来了,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太子已经给了所有的答案,我就不好坚持再去。刚想告辞说去学堂接四皇子,他又说:“我刚从父皇那里出来。”
我以为太子会接着跟我说去皇上那里干了什么,便低头悄声等着。他看了看我,冷笑了一声,说:“你果然不算个机灵的!”
“太子殿下说的是。”
我听不出他这些话里都有什么话,也不知道怎么答才对,反正全宫里的主子都渐渐知道,我不是个观颜知意、问一答十的。他大概也倍感无趣,皱眉看着旁边,问道:“你可知道父皇跟孤说了什么?”
“微臣不知,也不该问!”
他叹了口气说:“父皇说他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我有点惊慌了,皇上跟太子说的这些事情我能听么?!我也正怕提起昨天晚上那一壶啊!太子却径自往下说着:“父皇说梦见自己身处密林,好多条大蛇过来缠咬,他怎么挣扎求救都无济于事。喊了半天总算来了一个人帮他,拿着剑把蛇从他身上挑掉,可是也没管用,每挑掉一条就会冒出一条新的来。痛苦之时突然抬头看见满天霞光,飞来好多鹰围着他,把蛇都叼走了。树顶上还飞过去一只凤凰,绕着他飞了三圈,抖落了许多金红羽毛。羽毛一落在他身上,伤口立刻就不疼了。”
知道皇上中邪这件事的人听到这里都会知道,那个拿剑挑蛇的人是我。
太子妃娘娘昨天说过,皇上本人就会觉得是做了一个梦,果然是这样。
他们现在是想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太子悄悄观察着我的神情,接着讲道:“更奇怪的是,父皇找了几个人来解这个梦,都没有合理的解释。和尚只笑不说话,道士一直推辞,翰林学士就着古书附会了好几个,父皇都不满意。钦天监则说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梦。父皇也就作罢了。”
这些大师真是各有各的本事,钦天监的大人也真是耿直,我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太子又不说话了,不满地看着我。
我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在那里等他教训。
“你还不打算跟孤说实话?”
我壮着胆子回答:“微臣答应过太子妃娘娘不说出去!”
太子看我的眼光骤然狠厉起来。
“殿下也答应过娘娘!”
他许久没说话,突然转身向着一边笑了。“好!好!原来孤是背信弃义之人了?”
“殿下误会!微臣不敢!”我吓得赶紧跪下——怎么这些贵人都那么爱从别人话里找不痛快?!没有也要自己硬找出点来?!
“说实话!”
“微臣答应了娘娘不说!”
“还要嘴硬?鸢英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忘了你是哪朝的臣?”
“微臣不敢忘!”
太子嘴角一抬,满脸讽刺地轻声说道:“她一个外来人,竟然这么快就把你收拾得这么服帖?”
这句话说得我极不舒服,斗胆挺直身子回答:“太子殿下,微臣当初答应了便是答应了,没有过河拆桥、翻脸不认的道理!即便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来问,微臣也是这话!当时不答应下来,陛下就要继续受苦!现在陛下已经好了,太子妃娘娘想告诉太子殿下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微臣了!要不,您治微臣的罪就是了!”
他被我这通顶嘴噎得半天没话,只冲着道边的一丛丛开满白花的女贞树暗咬牙根。
我过后才觉出自己又把话说得放肆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微臣失言,殿下恕罪!”
他猛然回头,质问道:“你满口道理,孤便跟你讲论道理!此事事关父皇性命,你就真的由她摆布?不假思索地去听她的,信她的?”
“不是微臣一味偏信娘娘,只问殿下,别人可拿出过更好的主意来?!”我忍不住又急了眼,“娘娘既然和殿下是结发夫妻,您为何不信她?!”
“夫妻?”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浮起淡淡一丝冷笑,说:“你可知道有句话,叫作‘至亲至疏夫妻’?”
女贞树的气味怪,一朵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可是气味有时候竟然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实在说不清是香太浓了变臭了还是这许多花的臭混杂在一起又变香了。
太子重新转脸去看着树上茂密的绿叶白花。
“你当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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