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达被带回了郑王府,并没有被押入县牢。
柴宗训不报希望从他嘴里撬出东西了,反正是那一帮人,何必知道具体是哪一个呢。自己要做的事情,让支持自己的大臣知道的,也会反对自己吧,说不定比他们还希望自己死了。
第二日,菜市口早就搭好了台子,下面是木头柴,张启达绑成一个十字架,立在上面。城管营士兵拿着一壶壶菜油,接连倒在柴上,算在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了。
在任何时候,天朝都不缺看热闹的人,还没开始,就一层一层围满了人。洛阳城十多年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事情了,南市的人群密集程度,比逗王爷大赛的时候人还多。
柴宗训坐在一个凉棚下,嘴里啃着胡瓜,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扇着扇子,这个小娘子叫诗儿,是陶谷从教坊司拉来送给自己的。送来二十个小娘子,柴宗训见这个长相娇美,人也机灵,便留在身边照顾自己。诗儿的妹妹叫琴儿,便负责照顾尖儿。自从柴宗训得知尖儿就是以后的萧太后,便把尖儿当做自己的王妃看待了,哪里还把她当婢女使唤,升级升高级丫鬟了,起码要做暖床丫头。今日情况确实不适合小孩子观看,所以就没让尖儿跟着,还是花了十贯零花钱才把她安抚住的。
窦仪也坐在一旁,拿起柴宗训放在桌上的胡瓜就吃,丝毫不客气。柴宗训反而更欣赏他这一点,只要确定的事,丝毫不拖泥带水。窦仪也是就事论事,既然柴宗训要杀张启达,而且自己的目的也是把张启达送给他杀,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但并不妨碍自己事后去找他麻烦。
柴宗训公开烧死张启达的目的,一是为了给城管营报仇;二是告诉那些人,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还想谋害自己的话,看着办;三是为了立威,郑王府也不是好惹的,就算你们势力强大,那些愿意充当马前卒的,看到张启达的惨死火中,在得罪郑王府之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值不值得了。
处死人之前,主审官都要在现场宣读判刑依据,然后再丢下令牌命刽子手行刑。
柴宗训直接就说:“张启达企图谋害我性命,这就是得罪我郑王府的代价。”“吉时已到,可以送他上路了。”
朱希亮手持火把,朝高台上扔去,火把蘸到油,火势一下子就爆燃开来,整个高台瞬间就被大火吞灭。
“啊!”周围打酱油观看的百姓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普通的处死了,这个郑王比他外公还暴戾,以后得绕着他走才行,得罪不起啊。
看着熊熊大火中,张启达正在惨叫,胆小的人两眼一闭,转身就走,真是太惨了,免得蘸一身晦气。更多的是胆大之人,比如诗儿,都忘了给柴宗训打扇,正在屏住呼吸,瞪圆了双眼,看着火中的人影慢慢倒在柴堆上。
行刑完毕,柴宗训才带着城管营将士们返回郑王府,对大家说道:“这个仇还没报完,我铭记心间,以后有了线索再讨回来。”
朱希亮眼泪纵横:“王爷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了,殿下今日所为也担着莫大风险,我们也知道,凭现有的证据,根本杀不了他,而今他死的灰飞烟灭,也算是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了仇。”
其他将士们也在附和着。
“我希望大家打起斗志来,只要城管营还剩下一人,就不算亡,我准备重建城管营,你们先去好好休整,到时候我还要重用你们。”
士兵们听到王爷还要重建城管营,都感激零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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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柴宗训才到县衙去赴任。
正常来说,一个读书人十年苦读,考科举,从秀才到举人最后到进士,才能某得一县知县的职位。作为一县父母官,可以说是一方土皇帝了。可柴宗训不同,直接就是从县令做起,还只有七岁。柴宗训正在召集全县官吏开会,窦仪却找上门来了。
窦仪带着几个衙役服装的亲卫,在柴宗训准备训话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走进县衙。
柴宗训看窦仪一副死鱼脸,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说道:“我今日第一日上任,窦大人来祝贺也不知道带点礼物。”
窦仪没想到柴宗训这么不要脸,竟然公开向自己索要贿赂。“哼,今日,本官来不是恭贺你上任的,乃是接到人举报,说你私自处死了嫌犯。”
柴宗训见他果然是来找事的,看来他是想在自己初上任,来杀自己威风来了,只要自己在下属面前抬不起头,这工作就不好展开了,要学自己搞垮辛文悦的套路?赶紧反驳道:“请恕下官迟钝,不知府尹大人说的嫌犯是指何人?”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是为河阳军张启达而来,本官接到民众举报,指供你昨日未经朝廷审判,就私自把嫌犯用火烧死,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其恶劣。而且本官也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你还想抵赖不成。”
柴宗训这才明白他的目的,这是要发难自己不按法度办事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昨日所为乃正是应张启达所托。”
窦仪看柴宗训想狡辩,便在县衙大堂的县令位置上坐下,说道:“本府倒想听听,他是如何委托你烧死他的。”
窦仪坐到县衙一把手的位置上,这明显是把柴宗训没放在眼里。
柴宗训无奈,谁叫人家官大一级,难道还能把他轰开不成,于是就坐到座前的案桌上,也算是对窦仪更无礼了。然后对窦仪说道:“昨日本王把嫌犯张启达带到监牢审讯,结果他说受不了在府衙的刑讯,身子疼的厉害,而且手指也被贼人切断,以后也活不成了,含着天大的冤屈啊。他说死后必定会变成厉鬼,去报复那些残害他的人。
本王经过几次劝说,才止住他想变厉鬼的想法,毕竟窦大人是我的熟人,也同僚为官,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张启达想通之后,便跟我说,为了防止他怨气过重化为厉鬼,就哀求我,在他死后把他烧了。他身子被恶官折磨的厉害,疼痛难忍,于夜里就咬舌自尽了。本王为了窦大人免受厉鬼之扰,同时也应张启达所求,昨日就把他用火烧了。”
“所以,昨日窦大人看到的火化,乃是一具尸体而已。张启达死于咬舌自尽,乃是自杀,有句话叫人死案销,怎么到了窦大人嘴里,本王就成了私自处死嫌犯之人?”
窦仪见柴宗训这么能胡说八道,自己昨日看到的火化,明明是个活人,到他口里就成了火化尸体,而且还用咬舌自尽来威胁自己割了张启达的舌头。可见他故意没在行刑前验明正身。
每一句话都指向窦仪是个害死张启达的恶官,实在是可恶,窦仪本想来给柴宗训一个下马威,现在弄得自己反而下不了台了。如果再追究下去,估计这小子就要把自己割舌头、切手指的事情抖落出来,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做事竟然滴水不漏。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还拿他没办法,没必要为他惩戒他把自己拉下水去。
“这么说来,本官倒是要感谢郑王帮我了,殿下的大恩大德,窦仪铭记在心,以后定当偿还。”窦仪说完这句话,一甩衣袖就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