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本想逼辛文悦说出幕后真凶,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这么禁不起打击,他撞死在大殿上,不但自己线索断了,而且还背上一身麻烦,这下逼死帝师的罪名,自己是坐实了。心里还在嘀咕:这到底是辛文悦不想说出指使之人,又或者是他们的后招?他们看自己要摆脱困境,于是用辛文悦来拉自己同归于尽?
赵匡胤抱着辛文悦的尸体,后悔不已,要不是自己派他去监视柴宗训,他就不会得罪那小子,也不会卷入这宗谋反的案子,今日也不会死在大殿,而且还背负这一个毒害亲王的嫌疑死去。
柴宗训见赵匡胤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若深潭,闪着寒光,眸光深处幽幽像一把饮血的利剑,也吓了一跳。他不会在一怒之下把自己砍了吧?赶紧劝道:“陛下节哀,臣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之事,还请冷静啊。”
赵匡胤见一旁的符彦卿在盯着自己,强行咽下一口气,手一挥:“散朝。郑王之事,容后再议。”
文武百官如蒙大赦,都急忙抢先出了大庆殿,外面阳光明媚,终于松了一口气。柴宗训也出了大殿,叹了一口气:这下把赵匡胤得罪狠了。
魏王见所有人都出去了,见赵匡胤抱着辛文悦的尸体在发呆,于是蹲到赵匡胤身边,沉着脸说道:“官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赵匡胤转过头来,见是符彦卿,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没错,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于是命人收捻了辛文悦的尸体,带着魏王去了庆寿殿,屏退左右,让士兵守好大门。
赵匡胤和符彦卿坐定了,说道:“自从大名府一别,我们也近一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个情况。”
符彦卿也感慨道:“是呀,今日之事我也没想到啊。也请陛下不要责怪那孩子,相信官家也看出来了。”
赵匡胤也好奇,符彦卿只是一个亲王,而且根基远在大名府。自己作为皇帝,消息自然灵通,知道很多别人不清楚的事情,可符彦卿仅凭短短几日时间及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情况,就能看出什么?难道是诈自己的话?“既然魏王也看出来了,那就请你先说。”
符彦卿没怀疑那么多,缓缓说道:“其实今日之争并不是柴宗训谋反,而是新旧两党之争,对不对?”
“没错。”
“新朝新气象,官家要用新人,我自然能理解,可也没必要把柴宗训这孩子牵扯进去。”
既然两人关起门来表态,赵匡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哪里是我授意的,他们私自行动,想把郑王搬倒,再把旧臣一扫而光,好空出位置来。”
“这么说来,也是符合了官家的意思了?”
赵匡胤没有回答,谁都想用听话的臣子,那些后周旧臣总是拿天下百姓来压自己,忤逆自己的命令,自己早就想敲打敲打他们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师辛文悦卷了进来,白白丢了性命。
符彦卿见赵匡胤不说话,知道自己说道他心坎里了。于是继续说道:“官家是不是有革新财政之举?”
赵匡胤听后大骇,这么辛秘之事,怎么被符彦卿发现的?自己上位后,清点了资产,发现国库空虚,根本承受不起战争了。要不是从柴宗训那里讹了一批钱财,左藏库都空空如也。赵匡胤把从柴宗训拍卖会那里弄来的钱,又换成铜钱填进了左藏库,这才支撑他这么快就打赢了李筠。
赵匡胤正是痛苦的把自己的钱填充了左藏库,那时才意识到,财政改革势在必行,否则自己这个皇帝也当不长。可此事又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又牵扯到兵制,如若贸然行事,自己也可能被推翻。
在唐朝后期安史之乱后到五代期间,大部分的节度使,在镇守的地方待的时间太长,慢慢的就变成了“独立王国”。这个优势,让节度使把管辖的战区辖境,当成了他们自己独立管辖的领地,也即经济收入的来源,容不得他人染指。至于要不要给朝廷缴纳赋税、缴纳多少,那就完全凭各节度使的良心了。
因此,大部分节度使不愿意受到朝廷的“节制”,政令改由自己颁发;就算收到朝廷的政令,也要看看是否符合自己战区辖境的根本利益;一旦违背利益,就阴奉阳违。
自周世宗执政后,这种情况虽然有所改变,可也效果甚微,说到底还是税制和兵制的问题。厢军是各节度使自己收税来招募和供养的,朝廷没花钱,自然就成了这些节度使的私兵。朝廷从各节度使中挑选精兵编入禁军(以前的殿前司),补充中央的兵力,也能削弱节度使的战斗力。因而厢军防御盗贼、乱民还行,要去打仗还得靠禁军。
既然符彦卿看清了这点,赵匡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动一动税制和兵制。”
符彦卿见自己猜对了,也暗自心惊,问到“官家可有对策?”
赵匡胤也明白自己的税制和兵制改革,绕不开符彦卿,现在解释清楚,总比以后实行了再遭到他反驳要好,他一反对,其他节度使必定效仿,改革就推行不下去。相反,如果得到符彦卿的支持,改革就成了一半。
赵匡胤说道:“我一直在寻找方法,都没有两全之策,直到后来我看到了那小子的兑币,让我看到了转机。”
符彦卿也点点头道:“老夫也从外孙的兑币上看到了玄机,也没想到还能用于税收。难道新旧两党之争,争的就是这个兑币的控制权?”
赵匡胤深吸一口气“没错,也有人看到其中的机会,所以费劲心机,为了自己私利不顾国家安定,导演了这场阴谋,多少人因他而死。”
符彦卿皱着眉头问到:“陛下的意思是他?”
赵匡胤回答:“不错,我也怀疑,为何郑王谋反的消息,那么晚我才知道,刘公公却入不了宫,郑王一到汴京就被押入了大理寺。这没有一定的地位之做不来的。”
“直到他一剑刺死李守节,我才明白过来。他不是为了帮郑王出气,而是为了掩盖证据,怕李守节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