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吉离开的时候,姜随派了暗影随时跟着。
沈慕琼则在县衙复盘了整个案件,将凶手的特征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
“力大无穷,这是显而易见的。”她说,“两枚脚印都是边缘清晰,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第二个特征是脚掌很大。”李泽补充,“虽然是个完整的脚印,但脚掌的长度确实比较大,根据脚掌与身高的基本比例,这个凶手身长足足有八尺。”
八尺,贴近门楣那么高。
“第三点是他很干净。”赵青尽也添了一条,“这个干净,我更倾向于光滑,两个死者身上都没有一点关于他的线索的,太异常了。”
这一点,也是众人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但凡留下一点痕迹,时间回溯都能追到源头上去。偏偏这个凶手就像是专门克制沈慕琼的一样,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赵青尽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大口,“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世间生灵千千万万,有皮有毛有衣裳的,他是怎么做到一丁点都不拉下?”
屋内燃着盘香,一缕轻烟遥遥直上。
沈慕琼看着眼前写下的小字,回想着整个现场,找不出一个切入点。
真就如赵青尽说的那般,这个凶手像是天然在克制她的能力一样。
六界众生,除却凡人,基本的能力都大差不差。
点火照明是都会的常规术法,神仙妖魔以及修士,都还会在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当中,额外拥有其中一种。
一如赵青尽,他的术法全与土有关,叶虚谷则是控水,秦玉然是木,赵霏霏是火。
而李泽,是金。
但六界运转万万年,总有些超出常规的特殊存在,就像掌控时间术法的沈慕琼,极为稀有。
本来这是个有助于破案的神技能,可怕就怕凶手什么都没留下。
就像现在这样。
根据他们三个人描绘出的凶手模样,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凶嫌画像。
好不容易确定的摸排范围,却又在实际走访调查的过程里一一排除了。
初见曙光,再入暗夜,三个人一筹莫展。
“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就能做到什么都不掉下来的?”赵青尽埋怨道,“我们这是遇到了个大铁蛋么?”
这话,无形中点了李泽一下。
他蹙眉,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金刚罗汉?”
登时,沈慕琼和赵青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金刚罗汉,浑身上下金灿一片,一根毛也没有。”他补充道,“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材质,但感觉更接近纯金,如果是这种东西作案,什么都不剩下倒也合情合理。”
这倒是开拓了沈慕琼的思路。
她细细想了片刻,赞同道:“我先前在李泽记忆里看到的金刚罗汉,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不同的是,那金刚罗汉特别巨大。肩头足够站立一人,脚掌起码有这一间厢房的面积,身后六只手臂倒是与刘章吉家里影壁的雕刻一模一样。”
沈慕琼谨慎地看着赵青尽,蹙眉道:“他们应该没把这东西真的养出来吧?”
被这么一问,赵青尽一脸委屈:“这谁知道啊……”他摊手,“多少也算是个罗汉堂的内部秘密,这事情我不知道啊!”
“问问不就知道了。”此时,李泽眼角带笑,“亲自去问问,不就一清二楚?”
赵青尽懵了:“问?”
对哦,他现在还是罗汉堂安插在青州府衙的内奸,他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赵青尽眉毛扬得快要飞起来:“这……不是吧?沈慕琼,你看看你这徒弟……”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沈慕琼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去吧,青尽。”她甚至摆了摆手,“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
可以个锤子可以!
赵青尽都快哭了,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五六年的搭档啊!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万一……我说万一,罗汉堂要是把我抓了怎么办啊?”
“无所谓。”李泽望着他,“我会出手。”
一句话,沈慕琼差点笑出了声。
赵青尽痛心疾首,指了指沈慕琼,又指了指李泽,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两个字:“损友!”
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动作极快地将赵青尽送到了交界处的石像那里。
赵青尽披着一身黑斗篷,哭丧个脸:“你们两个至不至于,这么快马加鞭的……”
“快去吧。”生怕他反悔,沈慕琼催促了好几次。
“第一,旁敲侧击的问问金刚罗汉到什么程度了。第二,这案子和罗汉堂有没有关系,什么关系,他们想干什么。”她竖着两根手指,“多少探听些出来,你就是青州的神!”
“我本来也是青州的神啊!”赵青尽咂嘴,不情不愿地将帽兜带上,“我去去就回。”
说完,转身迈进了交界之中。
此刻,姜随才从树上跳下来,拱手跪地:“属下无能。”
李泽与沈慕琼对视一眼,面露不解。
姜随这才叩首:“江上村里尹齐平死了。”
马车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中,一路飞快的往江上村赶过去。
姜随一边驾车一边说:“昨日和赵大人排查了所有的马车,齐平因为走得早,我们俩没能见到。”
“后面我就专门派了暗影去收集线报,盯着他。就知道了他确实也是从青州往穆庄去,但昨日拜访了老友之后就回去了,马车内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未曾见到第二人。”
他怕说的不清楚,还补充了一下:“他那马车没有棚子,看的特别清楚,里面连个包袱都没有。”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藏匿在齐平的马车里,也没有跟随齐平离开穆庄。
而另一个有嫌疑的刘章吉的马车,仍在穆庄没有动。
莫非是沈慕琼的推断有问题?
难不成凶手不是利用马车移动的?
“如果凶手不是利用马车移动,那就是天上飞过去了。”她思量许久,“除此之外,赵青尽不会察觉不到。”
“也不是飞过去的。”姜随“驾”了一声,马车奔跑的更快了一些,“那凶手,暗影的人看见了,还交了手!”
这句话,让马车里的沈慕琼极为震惊:“交手了?”
“对!”姜随说,“她面罩掉了,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个女人。”
“女人?”沈慕琼的声音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