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邪项领,膏唇试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后汉书宦者吕强传
朝廷这回为了彻底剿除白波军,将整个北军共一万五千人全数托付给骠骑将军皇甫嵩指挥,不过除此之外,随同参战的还有扬威将军樊稠等手下兵马,共有两万余人。
樊稠等人的随军,是皇帝对董承不能担任主帅的补偿,毕竟这么大的功劳全给皇甫嵩和北军了也说不过去,总得给董承一点甜头。
董承手下如果只是为了分一杯羹,皇甫嵩倒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他们偏偏要指手画脚,倒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天下百姓皆是陛下子民,我军开赴河东,是为了清宁地方,而不是大肆杀伐。”樊稠不善言辞,所以便由中郎将王方代为说道:“眼下关中地多而人少,屯田成效不着,我等务当体会陛下爱民之念,对前来降服的蛾贼多加招抚,以不动刀兵为上。”
众将大老远的带兵过来,就是为了好好打上一仗,捞个丰厚的爵赏,这王方把嘴一张,竟是连打都不想打?
既然想着要招降,那他们到这里干什么?就是为了特意去河东看汾水吗?
诸将听了这道命令,不禁面面相觑。
王方看到北军将领们疑『惑』不解的样子,说道:“车骑将军自对河东用兵以来,贼首伏诛,白波军士气萎靡,人心瓦解,粮草军械又不足使用。朝廷对此战筹划已久,眼下正巧有屯田大政,与其杀伤贼众,倒不如将其收降,归入屯田。”
“你一个中郎将,如此决断,可曾问过骠骑将军的意思?”脾气耿直的『射』声校尉沮隽扬声道:“我劝你把位置看清楚,到底谁才是此战主帅!”
王方却未着恼,不阴不阳的说道:“沮校尉,你恐怕连自己的位置都没看清楚吧。”
“在下也只是提个建议,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够说降贼兵,让彼等望风投拜,成在俄顷,不也是大功一件,何必累死累活的去打这一仗?”
樊稠突然『插』话了,在座众人,除了骠骑将军皇甫嵩,就属他这个扬威将军官爵最大:“朝廷对此战绸缪已久,如今兵临河东,无论招降是否成行,都理应遣使劝服,一来也有示威之意。”
皇甫嵩发话了:“老夫已派越骑、长水两营先行赶往河东,算到如今这个时候,想必已经在闻喜与蛾贼交战了。”
樊稠一惊,在营帐中张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帐中果然不见张辽与张猛二人的身影:“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皇甫嵩淡淡的瞥了樊稠一眼,说道:“这是我昨日下达的军令,此事难道还要先知会樊将军一声吗?”
为了争夺头功,最大程度的让北军获利,皇帝与皇甫嵩之间早已达成默契。一旦抵达弘农,便先让张辽、张猛这两个最优秀的北军将领当前锋,尽量不给樊稠沾上军功的机会。此外,皇甫嵩也会因此得到他想要的,在皇帝的允许下扩大在军中的影响力。
既然皇甫嵩选择了要在朝廷进取,自身就必然要有一定的势力来对抗董承的反击。只是投靠马日磾、黄琬等任何一方都不是皇帝、也不是皇甫嵩所乐意接受的,对南北军的将领、他更是不敢笼络结交。
皇帝对他划下了这样多那样多的限制,皇甫嵩想要有自保之力,就只能把眼光放在段煨这样的边缘将领身上。
只是没料到昨日才让段煨带张辽等人北上,今日军议时就出现了这等波折,现在想起来,昨日那一着倒是无心之举了。
这话说的重了些,樊稠变了变脸『色』,说道:“这种事情至少要先付诸公议,哪能私下决断,将军做的可有些不妥。”
他仗着背后有董承,自然不会把皇甫嵩放在眼里。
而皇甫嵩也不会给樊稠好脸『色』看:“出征之前,陛下就已托付临机决断之权,樊将军若是不服,大可上疏弹劾。”
“至于这劝降一事,若是不先予以痛剿,哪里能让对方知晓我军厉害?一仗不打就降了的,要么是实在软弱可欺、要么就是别有所图,不可不防。”皇甫嵩环顾众人,气势十足的说道:“白波军哪怕是乌合之众,也有数万人,这一次不先给打服了。日后若降而复叛,那丢的可不是北军的颜面,而是朝廷的颜面!”
沮隽就等着这句话,当即应诺道:“喏!末将也是这般以为,总得先重挫锐气,才能说劝降的事。不然朝廷单派一使者就已足够,何必让我等辛辛苦苦跑来一趟?”
“传令下去!大军立即开拔,黄昏之前,务必抵达安邑!”皇甫嵩竟是不再理会樊稠难看的神『色』,径直下令道。
北军诸校也轰然应诺,俨然一副以皇甫嵩唯命是从的模样,樊稠与王方等人看在眼里,又气又怒,碍于势不如人,只得忍了下来。
等到樊稠等人回了各自营帐,樊稠先声埋怨道:“这个张正方到底出的什么屁主意!不动刀兵就想劝降蛾贼?呸!要真这么容易,当年牛中郎将兴兵征讨就不会劳师无功,太师也就不会顾忌腹背,抛弃河南的基业,迁都长安!”
董卓早已被定『性』为逆贼,樊稠尽管归降了朝廷,却也依然改不了口,在私底下仍是以太师相称。
王方皱了皱眉,幸而樊稠还算有点理智,帐外无不是亲兵看守,也不怕他这番话流传出去。
“他人呢!把他叫出来,我要当面问他!”樊稠骂道:“这厮蒙得了董承,可蒙不了我,我倒要知道他是什么个打算,劝降蛾贼?哼!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将军慎言!”王方急忙说道:“将军难道忘了,那人一早就走了,说是要先去白波谷为将军疏通。”
“这个贼厮可不是什么好人。”樊稠冷哼一声,说道:“要在军议上提出劝降白波军的法子,我可是照着董承说的办了,皇甫嵩和那帮北军校尉们不听我的,你也都看见了,日后说起来可不能怪我。”
“喏,这都是当初说好了的,将军代董公领兵,中间说服他们劝降蛾贼,若是能够劝服,将军就是此战全功。若是不能,那也不打紧,这军功在战场上打下来的也一样,不过是小些罢了。”王方躬着身子,说道:“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该应承的将军也都说了,接下来大可依着自己的法子来,谁也不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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