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卫士行至城门之下,盾牌手在前,将楚王围在中间,列好阵仗。
城门之上,城楼之下,一阵人影闪动,然后就见得一将军打扮的人,列在城头。
“大王,此人便是越国公子越无辛。”
说话者,正是楚王身边的涓人郑怀。
早些年间,郑怀与这位越国公子,还算得上是颇有交集。
熊横仔细一瞧,只见得这人身负甲胄,体态修长,颔下留着三捋长须,看起来年岁该是在三十多岁。
“说于他,楚王到此,让他快快打开城门!”
“是,大王。”
离开人群,郑怀再单独驾着战车,行至城门之下,向着上方高喝起来:“越无辛将军,可曾记得某?”
上方越无辛见之,显然是愣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涓人郑怀乃太妃郑袖之兄,郑袖之所以能成为太妃,全是靠了景鲤,如何景鲤被杀,涓人反而到了楚王麾下。
“哼,原来是汝,谋如何不记得!”
“即是记得,也该知晓,我乃楚王之涓人,必跟随在楚王之后?”
越无辛冷笑道:“不错,我的确见得大王大纛,可这能说明,大王就在这阵中吗,南太后密谋作乱,杀死令尹景鲤,且调集郢都大军,围攻荆山行宫,说不定此时此刻,大王已是被南氏害死!”
看来是楚王看到了他,他并未看到楚王。
而且在所有人的认知当中,郢都将军成謇,乃是南太后的人,楚王就只是一个傀儡,血变荆山行宫这么大的事情,楚王又能做什么呢。
“好你个越无辛,你是要做我楚国的反贼吗,既然如你所云,是太后作乱,那你鄢城大军倾巢而出,围攻郢都又是何故?”
郑怀回身望了一眼楚王,见楚王并未说话后,又继续问道。
“哈哈,好一个贼子,汝身为大王涓人,不为大王所谋,反而为太后家臣,汝不忠于王,今反而污蔑我为反贼,我且问你,你身后卫士何来,大王大纛又何来?”
“今有鄢城将军,当有镇守两都之职,今日出这么大的事,将军率军前往郢都,此乃分内之事,又有何不可呢?”
熊横可算是听明白了。
在越无肆的心目中,反贼乃是南太后,而并非是景鲤,毕竟景鲤要诛杀南氏这么大的事情,只会告诉自己的儿子景华,以做好支援,而不会告诉副将越无辛。
因而事情一发,这越无辛便认为一切是南太后捣鬼,是她想要辅佐公子子兰即位,卫士属郎中南井统率,今日郑怀带着大王大纛,南井卫士,他自然会有此思。
话音刚落,就有一支利箭从上方射来,射至郑怀脚底下。
“你我素有情谊,今日我就留你一命,再见之时,我必杀汝,哼,要想从我手中入城,你且等着去吧!”
越无辛一声令下,城墙之上,立马涌现了数百的弓弩手,他们尽皆搭弓射箭,瞄准了郑怀,郑怀无奈,就只得退了回来。
“大王,看来如今这形势,若说大王在此,越无辛也怕是不信了。”
此时,熊横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涓人你说这城中,还有多少人马?”
“回大王,至多千人。”
还不等到郑怀回答,就有屈侯乐抢先答道。
“喔,郎中何意断定?”
“回大王,在昨日之时,臣就已派遣斥候,前来打探情况,当时虽城门紧闭,不知里面情况,但斥候围绕着整座城池转了三圈后,都发现了城墙之上,停满了战车,挂满了旌旗,如此便断定,城中士卒必不会多。”
“但凡城池,悬挂旌旗,乃是常例,可鄢城今日之旌旗,却多得有些过了,此乃虚张声势也;将战车全部搬到城墙之上,这说明兵力更是严重不足,倘若敌人从西面攻来,那士卒就得驾驶者战车,前往西面支援,倘若是东面,那就去东面支援,战车便是此用。”
“此刻,镇守鄢城,并非是两国对垒的守城之战,因此师出无名,越无辛也难以发动城中百姓,一起来上城墙镇守;鄢城将军麾下,仅此屯兵一万,不可多矣,南太监国时,每年都要派遣左领刘信前来监督,前几日出城者乃有近万,因此这城中,至多只能有千余。”
一番分析,从三个方面俱是说明了,鄢城空虚。
“哈哈,郎中不愧是寡人看重的人,有如此心思,我楚国何愁将来缺了将军!”
楚王一顿夸奖,屈侯乐却露出了深思之色。
“可大王,纵然城中只有三百士卒,但仅凭我等,也是不可破城也。”
“哈哈,城中仅有一千士卒,你认为若是越无辛见到寡人,会如何做?”
一千士卒,说明越无辛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资本,他现在之所以闭门不出,则完全是因为景华的影响,南太后夺权,那他必然就是景华一党,是要被诛杀的,当然是不肯开城门了。
可若是见到了楚王,一切就不一样了。
“大王难道是想?”
“不错,寡人即位大典那日,群臣觐见,鄢城将军景华虽未来,可他派出了副将越无辛前来,他是见过寡人的,既然不相信寡人的大纛,那总该相信寡人吧!”
屈侯乐一听,没有犹豫,立即吩咐盾牌手,护送着楚王前进。
在这一点上,他可是要比徐召果断多了。
正在城墙上的越无辛见得,此刻又有战车而来,立即敲响了战鼓,吹响了号角以示威。
但在仔细观察了一阵后,才发现前来者,仅有战车一辆,四周尽皆是盾牌手护卫,看起架势,此人应当地位不低。
或许是见及那大纛,越无辛又令人停止了战鼓和号角的声音,只见的下方那人高喝起来:“大纛可以为假,但寡人必定为真吧?”
仔细一瞧,只见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玄色甲胄,颇为英武,腰间悬着一柄大剑,似有些熟悉,在看起面容,也是颇为俊朗……
楚王……楚王……
越无辛一阵慌乱,他怎么能想不到,那个被权臣们摆弄来摆弄去,直接从质子上任楚王的少年,却能率领着卫士,一路赶到这里来。
“大王!”
越无辛高呼一声,能见得四周的将士,皆是一阵慌乱。
叛乱,那是有死无生的事,景氏一族的人马,早就跟着景华走了,所留下的将士,多是忠于楚国,忠于大王的。
“不错,正是寡人。”
“可……可臣听说,大王去荆山行宫赴宴,被南太后以毒杀,欲迎回子兰为王,岂能……”
话到这里,越无辛再度扫视过众卫士。
“岂能安然无恙?”
“哈哈,区区一妇人,一老者,岂能知寡人所谋,快快打开城门,迎寡人进来?”
说到这里,却见得越无辛迟疑了。
熊横又继续道:“开门,你便有护主之功,不开门,你便如景华一般,乃我楚国之反贼,如何选择,将军还望早做思量!”
楚王声音,颇具威严,越无辛哀叹一声,立即下定了决定。
“大王请稍后,臣这就为大王开门。”
说话间,人已是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如此,楚王就只是费了口舌工夫,将端了景华的老巢,又或许景华在离开时,自己也没有想过,还会回来。
鄢城旌旗密布,就只是为了吸引徐召前来,可惜被徐召给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