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笑道:“别人谈生意是可劲压价,到二公子这里,则是反着来。恭敬不如从命,贺家的好意,老身就笑纳了。”
贺青松哈哈一笑,“那也得分人。对别人,我那是手黑的很。”
议定了价码,贺青松道:“不知待产业交割完毕,老夫人又作何打算?”
徐老夫人道:“年后我就带真儿、宇儿上京投奔我老父亲去。昌宗父子的案子,在苏州也使不上劲。”
贺青松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路上带许多银两也不安全。老夫人若是信的过我,先立下契约,我让父亲派管事到京城来,直接在京中交割银票。”
“世侄考虑周详,有何不可?”徐老夫人笑道:“既然如此,二公子一路行来辛苦,先安歇。待吴掌柜拟好契约文书,明日送给二公子过目。”吴掌柜将贺青松安置到客院不提。
贺青松走后,徐老夫人感伤地对碧螺道:“老太爷虽然走了,可他仍在庇佑我们。”
由于有客人到来,郑嬷嬷给徐婉真放了一天假。韩茹娘走进映云阁,入目所见清淡素雅,丫头婆子各安其分,行事规矩有章法。比之官家小姐也毫不逊色,心下对徐婉真不免高看几分。两人叙过齿幼,韩茹娘比徐婉真大三岁,便是姐姐。得知徐婉真正在服重孝,一个丧母、一个丧父,两人不禁生起同病相怜之感,惺惺相惜起来。
待下人来禀报舒云居收拾好,请韩茹娘过去安置时,两人已亲如姐妹。韩茹娘柔柔行礼:“婉真妹妹且留步,我们明日再叙话。”
韩茹娘走后,葛麻不由吸了口大气。桑梓笑着掐她,“小姐,你看葛麻作妖。”
葛麻不服道:“我不信刚才你就没有小心翼翼?韩小姐就是纸做的人儿,我喘气大口了都怕把她吹跑。”
韩茹娘确是徐婉真来到高芒王朝后,遇见的第一个大美人。肌肤似雪,眉间轻蹙,行走间袅袅娜娜,说话似春风般柔和,弱质芊芊惹人怜惜,说的便是她了。这样的绝色容貌,又缺了人保护,难怪流落风尘,也幸好遇到了贺二公子怜香惜玉。
徐家院内发生的一切,外人无从知晓。但吴掌柜在码头接到贺家二公子,一路张扬着进了徐家,半日内便传遍了苏州各大布庄丝绸行绣庄。各大掌柜纷纷议论,这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沉不住气,纷纷派人前往汪家。徐家的下人发现这些掌柜的行迹,便往徐家报信。
徐老夫人正准备安歇,听到报信不禁冷笑:“我就知道,是汪家在背后搞鬼。这些年汪直华长进了啊,把张家、卞氏、钱家顶在前面,他自己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算盘倒是打的好,那钱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已是亥时,汪家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头发花白的清瘦男子便是汪家老太爷汪直华,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那微胖中年男子是汪直华的大儿子汪茂才,只听他道:“儿子已经打听过了,这贺家,应该就是hn道宋州城的贺家。他们在朝中有人,不仅经营布料绸缎,还开设酒楼钱庄,生意遍布高芒。”与贺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想比,徐家汪家都只是富家翁罢了,他们是断断惹不起的。但眼下这情形,汪家既然逼迫徐家,那无形中已经是得罪了贺家。谁能料到徐家竟然认识贺家?
汪直华心中发苦,原本与张家、卞氏、钱家说好,一起瓜分徐家。苏州及附近州城的锦绣记归汪家,其余的就近分配,汪家还让出两成利给那三家。现在钱家已经出手,煽动徐家掌柜离心。徐家如今已是军心不稳,人心离散,正是摘桃子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贺家,徐老夫人这个时间可真是把握的好啊。他苦笑,这到嘴的肥肉飞了,张家、卞氏、钱家会轻易饶过自己?张家、卞氏还好,那钱家可是黑道出身,行事狠辣。想到此节,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要早作准备了。这一场,输得可真是惨哪。
当下吩咐汪茂才,道:“你将要紧的文书契约收拾了,明日便带上孙女汪妙言,去投奔京城楚王府。”汪直华的大女儿汪丹若当年丽质天成,苏州府作保进宫选秀,没被皇帝看中,却被皇后赐给楚王做侧妃。这些年被楚王妃压得死死的,日子过的战战兢兢,还好有娘家的银钱支持,还算过的下去。若不是得罪了贺家,又有钱家这个隐患,汪直华是决然不会去求助女儿的。
汪茂才惊道:“父亲,何至于此?我走了,你待如何?”
汪直华惨然一笑,道:“白算计一场,还给自己惹来祸事。我一把老骨头,大不了拿命去抵。你明日赶紧走,你那堆庶子,也择一两个带去。”见儿子脸色惨白,宽慰道:“若是无事,你们回来便是,就当如京城游玩一圈。”其实心中明白,哪能无事?不过是说来宽慰自己的罢了。
次日,吴掌柜将徐家产业名册呈给贺青松,两人一起按市价估值后,交由徐老夫人过目。徐老夫人扶着碧螺的手站起来,朝贺青松施礼,道:“二公子,老身要再次多谢贺家出手相助。否则这次,徐家将被啃得渣都不剩。”
贺青松连忙用手托住,道:“老夫人的礼,我如何受得!这不是折我寿嘛。”
待徐老夫人起身,贺青松道:“原有的掌柜伙计,都不需要动,吴掌柜还是总管大掌柜。”
吴掌柜回禀道:“有越州刘掌柜等八位掌柜,已经解聘了。”
贺青松笑道:“那等鼠目寸光之辈,也不是贺家需要的人。年前就劳烦吴掌柜先管着,我这就写信回去,让父亲过了年就把掌柜派来。吴掌柜也可以看看,在当地有无合适的人举荐。”
两人议定事项,便一同到苏州府城,将徐家产业全部变更为贺家。这一消息,被早就等在官衙探消息的下人知晓后,迅速传播整个苏州。汪直华得到确切消息后,心竟然不慌了。就像一个死刑犯,在未判刑之前,还忐忑侥幸,判了死刑后便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