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辜星觉得,自己怀了个小恶魔。
“呕——”
大半夜,蹲在马桶边,吐得撕心裂肺。
一阵响动传来,脚步声渐近,下一秒,大掌贴上后背,温热传来。
“又闹了?”男人眉心紧拧。
摆摆手,“没……呕……”
吐到最后,无力趴伏在洗手台边缘,被男人一把揽入怀中。
双眸紧闭,睫毛轻颤,夜辜星越想越觉得委屈,人家怀孕都好好的,怎么轮到她就成这样儿了?
每天吃了吐,吐了吃,有时候吃到一半又开始吐,见不得一点油荤,甚至连味儿都闻不得!
以前怀绝儿、旭儿的时候也没这样闹腾过!
都说孕妇情绪敏感,这不,眼眶鼻子一齐红了,眼底晶莹闪烁。
幽怨的目光看得男人心疼不已。
“都怪你!”
安隽煌无奈,“是是是……都怪我。”
一拳打在棉花上,火气不消反涨,“你们男人只顾自己爽完,凭什么生孩子的活就要落到女人身上?!”
男人哑口无言。
明明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可愣是一句责怪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满眼心疼。
“乖,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席瑾说,这些都是孕早期正常现象,只是他家这位反应过激。
“看个人体质……”
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俯身,于眉间轻柔一吻,“好好睡一觉。”
“嗯。”浓浓鼻音。
男人捞起床头柜上的烟盒,转身往阳台走。
夜辜星已经后悔了,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脾气?
这段日子,他也不好过……
男人站在阳台上,裹了件单薄的浴袍,任凭北风呼啸,岿然屹立。
黑暗中,修长的指间,猩红点点。
自夜辜星怀孕后,安隽煌已经很少抽烟,只是现下实在烦躁得紧。
可怜堂堂安少,被自个儿撒下的种折磨成现在这样。
“讨债鬼。”
灭了烟,转身进屋。
不急着上床,而是径直走到浴室,来来回回洗了三遍手,接着刷牙,又灌了一回漱口水,这才缩进被窝。
侧身而躺,单手支头,细细打量起睡梦中的女人。
灯光下,小脸愈显煞白,即便闭着眼,眉头也下意识拧紧。
伸手,抚平,动作轻柔,目光缱绻。
“老婆,我爱你……”
第二天,夜辜星睡得迷迷糊糊,胃里翻涌不停。
陡然一个激灵,又来了!
掀开棉被,作势下床,好死不死小腿开始抽筋。
一脚踹男人腰上,“起来……抱我……想吐……”
每个音节都好像牙缝里挤出来的。
翻身坐起,撂被,打横一抱,朝洗手间飞奔而去。
不过眨眼间,一气呵成,甚至眼底还残留初醒时的迟钝,倒像条件反射。从熟练程度上看,显然不是头一回。
倒空胃里所有东西,最后连酸水都吐出来了,总算消停。
洗脸、漱口、梳头,男人一手包办,俨然老妈子的架势。
夜辜星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过分了,如果可以,她也想自食其力,可每次吐完,整个人都蔫了,恨不得立马躺床上。
她可悲地发现,自己貌似被养娇了。
想当年,她怀那两个宝贝蛋的时候,玩枪干架手到擒来,不说钢筋铁骨,好歹硬朗。
如今……
也只能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
“煌……”看他拿着滋润霜,两手匀开,慢慢涂抹,夜辜星终于不好意思了。
似看穿她的想法,男人摇头,尽是无奈。
“原本旭儿难伺候,现在又多了一个。”
笑容中的甜蜜却不足为外人道。
“正好,你免费多了个女儿。”拍拍微隆的小腹,“还买一送一。”
“少了个老婆,不划算。”
目光微闪,说来,他已经吃素好久了。
“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看这人眼神,夜辜星就知道有问题。
手上动作一顿,又顺着脖颈,将面霜细细涂抹均匀,表情认真,像在做一件无比圣神的事。
目光微凝,她竟然看痴了。
“好像又大了……”男人笑得邪肆。
剜了他一眼,“大清早,你给我正经点。”
无奈,娇喘吁吁,毫无说服力。
“老婆,我想要……”
一巴掌拍过去,“我怀着孩子呢!你还想乱来?”
“书上说,三个月,可以了。”
夜辜星:“……”
“我轻点,不会伤到孩子。”
“不行!还没满三个月。”义正辞严。
男人一个响指,“好,就等三个月,还有一周。”
女人目瞪口呆。
半晌,反应过来,“你挖坑给我跳!”
“乖,女人需要滋润,尤其怀孕期间。”
“这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歪理?”
“常识。”
“哼!少来,明明是你自己忍不住,歪理!”
邪笑勾唇,眼底春色荡漾:“你就不想?”
“不想!”
笑意渐深,“真的?”
女人轻哼,“没错。”只是贝齿却情难自禁咬上下唇。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别开眼,一副“我不承认你奈我何”的表情,看得安隽煌火急火燎,恨不得提枪上阵,用爷们儿的方式告诉她——天有多高,活有多好!
深吸口气,男人目光发狠。
“过几天再收拾你!”
夜辜星哼哼,拂开作乱的大手,溜下洗手台,稳稳站定。
“你敢!”
言罢,转身离去,甭提多潇洒。
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看得安隽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沉声一叹——
还不是时候,他忍!
下楼,早餐已经摆好了。
三个小家伙正端坐一排,绝儿冷眉冷眼,目不斜视;小姑娘坐中间,盯着三文治咽口水;小夜辰正替旭儿重摆碗碟,目光认真,表情严肃。
“麻麻,早!”小姑娘的。
“妈,早安。”绝小爷的。
“早。”小金毛的。
暖意上涌,氤氲了眉眼,女人温婉一笑:“早,孩子们。”
原来,眨眼间,已经过去整整五年。
前世的记忆逐渐褪色,变得遥不可及,再也没有命运坎坷的叶紫。
她是夜辜星,安隽煌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饭后,雷打不动散步半个钟。
仨小屁孩儿挤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首先财经版,绝小爷看得认真。
然后军事版,小金毛两眼放光。
最后娱乐版,小姑娘津津有味。
“哥哥,我想吃苹果。”
绝儿从面前果盘里拿起一个,闷声不响开始削皮。
夜辰起身,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空盘子。
兄弟俩各行其是。
小姑娘则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两条小白腿晃呀晃,惬意得很。
那厢,安隽煌正揽着娇妻,漫步花园。
可惜,姹紫嫣红开败,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你猜猜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夜辜星突然开口。
“最好有男有女。”
“贪心。”眼波一横,媚态横生。
男人目光一紧,喉结微动:“老婆,我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
都说,“怀孕的女神秒变路人”,在夜辜星身上压根儿不成立!
不吐的时候,气色红润,像极了成熟的水蜜桃。
就算吐得面色苍白,也自带“我见犹怜”的即视感,让人稀罕到心坎儿。
安隽煌早就虎视眈眈,盘算着怎么吞掉这只小肥羊。
女人有个通病,那就是喜欢听好话。
安隽煌这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听得夜辜星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正准备借机讨点便宜,过过干瘾,却被迎面走来的七脉族老搅黄了。
讪讪收手,面沉如水。
“家主,你已经一个星期没进议事厅了。”
“我休假。”
“休、休假?!”老眼圆瞪。
“产、假。”
言罢,搂着女人,扬长而去。
留下神情呆滞的族老,萧瑟立于寒风之中,卡着一口老血,作势欲喷——
“生孩子的不是你,是你老婆啊喂!”
“我怎么不知道,你怀上了?”夜辜星一进门,盘腿坐在沙发上,满眼戏谑。
“别闹。”
“我怎么闹了?不是你说要休产假,敢问几个月大了?”
青筋一跳,咬牙,他忍!
“老婆~”浅笑,勾唇,“我是为了陪你。”
“哼!那群老家伙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他们敢?!”男人虎着脸。
“如果真敢呢?”
“见一次,揍一次。”
“呃……这还差不多。”
总而言之,安隽煌理直气壮地罢工了,理由:休、产、假!
族老们风中凌乱。
至此,夜辜星多了个大咖级别的保姆。
堂堂安少彻底沦为妻奴——
“味道怎么样?”
“还行。”
“再尝尝这个。”
“什么东西?”
“猪肝瘦肉粥。”
彼时,安少系着围裙,人高马大站在饭桌前,等待表扬的小眼神儿晶莹闪烁,活生生求虎摸的大狗一条。
凑近,闻了闻,没有异味,不犯恶心。
挖了勺,送嘴里,下一秒,风一般冲进洗手间。
呕吐声传来。
某人呆愣原地,满满一百万点的伤害。
“安隽煌!你、居然放生菜……呕……”
之后,夜辜星连吐三天,一见绿色就犯恶心。
直至十二月底,妮娜随夜机山上岛,全面接手照顾孕妇的工作。
悲催的某安宣告解放。
期间,喝了肉汤,没吃到肉。
心似猫挠,麻痒难当。
某夜,月黑风高,宜盗窃,宜爬床,宜偷香。
“老婆,我饿。”
一把挥开,烦!
“亲爱的~”
翻了个身,背对,继续睡。
“星。”
“安隽煌,你还有完没有!大晚上别叫春!”
黑眸骤然一亮,手脚并用把人捞进怀里,抱住,整个过程不忘小心避开女人隆起的腹部。
“我饿了。”
“厨房有吃的。”
“我想吃你。”
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男人的手已经钻入睡衣下摆,四处点火。
夜辜星半推半就,寻思着,饿了太久,也是时候给点甜头尝。
免得憋坏了,咳咳……以后不好用……
正当情浓,好事将成之际,夜辜星瞪大眼,惊喘一声。
“动、动了……”
安隽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唔……”
事后,夜辜星靠在床头,一双嫩白小脚抵在男人胸前,面色不豫。
第一次感受到明显胎动,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有点内伤。
有点赧然。
有点尴尬。
灰常……生气!
“好了好了,他还是个小胚胎,不会知道的。”男人柔声安抚。
目光落在女人半遮半露的胸口,咽了咽口水,意犹未尽。
“胎教!胎教!全毁了……”夜辜星咬牙切齿。
安隽煌面色一正,“绝对没有!你想想,如果是个男孩,这种事迟早会懂,提前教学而已;如果是女孩,咳咳……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掰得一本正经,扯得冠冕堂皇。
夜辜星摇头:“安隽煌,你没救了。”
蒙头大睡。
“老婆,我还没吃饱……”
“滚!”
一个星期后,婚礼如期举行。
洞房花烛夜,安少软磨硬泡,总算吃了个半饱。
第二天,夜辜星没爬起来。
对上丈母娘不赞同的眼神,安隽煌自动屏蔽。
脸皮厚到无人可及。
那之后,整整半个月,连口肉渣滓都没捞到。
结论:好菜不能一口闷,铁杵磨成绣花针!
五个月的时候,夜辜星不吐了,吃嘛嘛香。
虽然坚持练瑜伽,可体重明显飙升,上一回秤,尖叫一回。
全家人已经见怪不怪。
“听见没有?”
“嗯,麻麻又称体重了。”
卧室,夜辜星正拿安隽煌撒气。
这女人,脾气跟肚子成正比——见长!
“怎么会呢?!你上去试试!”
“老婆,你已经让我试过七回了,绝对没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
安隽煌:“……”
“愣着干嘛?说话!”
“没有。是我有问题,真的!”内牛满面。
求问,安少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最后,还是妮娜一句话把她拉回正轨——
“你现在是一个人的体重,两个人的份,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轻了。”
夜辜星恍然惊觉,哦,原来她肚子里那个也要算体重的。
妮娜:“……”
一孕傻三年!
为了后期生产顺利,除却每天一到两小时不等的瑜伽之外,夜辜星还给自己加了散步项目。
陪客:孩他爸!
所以,三餐饭后的点,总能在海边广场看到安隽煌表面潇洒、实则狗腿的身影。
族老们也选在这个点来汇报工作。
只要夜辜星在,就不怕安隽煌发火。
就算火了,这不还有个专业灭火器?
可他们忘了,通常情况下,安隽煌都是在她那头受了气,转而撒在这些人身上。
也罢。
谁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呢?
某日,早饭后,夜辜星散步回来,见三小只闲得很,排排坐,盯着电视不转眼。
皱眉,“今天不是上法语课吗?”
“外婆说,可以休息半天,下午再去。”小姑娘应得最快。
“为什么?”
“因为有苍蝇,外婆怕打扰我们学习。”
“苍蝇?”
“嗯啊!”点头,大眼眨巴,“有三只哦~”
“外公、爷爷、二叔公。”绝小爷开口解惑。
夜辜星嘴角一抽。
“唉,没办法,只怪外婆的魅力太大!”旭儿耸耸肩,明摆着偷乐。
不用上课,真爽!
夜辜星瞪了她一眼,“一篇小字,你写完了?”
小姑娘蔫蔫,老实了。
说起这段扑朔迷离的四角恋,岛上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瞪大眼,坐等剧情发展呢!
安炳贤沉寂多年,一夜之间活泛了;安炳良又是公认的“好好男人”;卡尔十七世,瑞典国王陛下,身份尊贵。
三个男人一台戏,为了挽回妮娜,可谓用尽手段,煞费苦心。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对此,妮娜态度端得很正——不搭理,不招惹,不回应。
夜辜星也不止一次探过口风,皆无功而返。
几次下来,索性不管了。
上一辈的事,她操什么心?
别看妮娜温婉如水的模样,笑起来暖意盎然,可对这三人,没少甩脸子。
奈何人性本贱,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三只小蜜蜂围着一朵成熟娇花,嗡嗡嗡……
------题外话------
大家猜猜,星星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