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帽檐投下的阴影遮挡,夜辜星缓缓勾起唇角,带着冷讽。
秦俊这个毛病害得不少人吃了暗亏,当初试镜《镜花水月》的时候,她也差点中招。
当初,她到试镜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已经迟到整整一个钟,任凭她如何解释,袁青面无表情一句:“我们剧组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就把她拦在了场外。
她想了想,不怒反笑,“借袁小姐吉言了。”然后,挥开挡在身前的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袁青面色一冷,追上来,再次挡在她面前,脸上有些绷不住,冷着声:“你听不懂话吗?!你迟到了,已经没有试镜的资格了!”
“我知道啊!既然我都进了剧组,还试什么镜,这不都定好了?我很荣幸能加入《镜花水月》。”说罢,还友好地伸出手。
袁青面色发黑,眼里火光涌动,看着叶紫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冷讽道:“这位小姐,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什么时候有资格进剧组了?不过是一个三流艳星,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袁青入行六年,一直跟在秦俊身边,对娱乐圈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算知根知底,叶紫,她认识。
“得!您金口玉言的人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我没进剧组是事实吧?”
袁青眉心一皱,狐疑地盯着她,一时弄不清这个女人的目的,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请问,您拦我做什么?您都说了,这是贵剧组一直以来的规矩,我都没进组,那这规矩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你!”袁青一张脸彻底崩盘,指着叶紫,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这回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拦下她,就等于间接默认她进了组;若是不拦,那正中下怀,就得放她进去试镜。
可是,她先前已经拦下了很多人,这……
“你通过了。”低沉磁性的嗓音由远及近。
叶紫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逆光而来,黑眸深邃,轮廓分明。
刚才还一脸气愤的袁青瞬间低眉顺眼,恭敬唤了声,“秦导。”
叶紫诧异挑眉,挥挥手,轻笑着道了声谢,看在袁青眼里又是一阵厌恶。
一点规矩也不懂!做作!
夜辜星记得,后来秦俊又随口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对于这个规矩有什么想法?”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
很简单的两个字――“无聊。”
显然王石没有她那番养气功夫,顿时就黑沉了脸,当场发难:“你们是在逗我玩儿吗?!太过分了!秦俊呢?叫他滚出来!”
“抱歉,秦导很忙,没空什么人都见。”袁青的回答一板一眼,官方正式,暗含讥讽。
王石冷笑着看了眼袁青,毫无预兆,扯着嗓子便朝导演棚的方向破口大骂:“秦俊,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凭什么翻拍《镜花水月》!你还要不要脸了?!当年要不是你……”
“原来是老同学造访,怎么站在这儿,还骂上了?请进,请进……”一身休闲装束的清隽男子浅笑而出,客气招呼着故人。
被人指着鼻子臭骂却丝毫不见怒气,光是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就比王石强了不止百倍,怪不得两人如今判若云泥。
老同学吗?夜辜星站在不远处,暗自莞尔,高深莫测。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麦记工作服,帽檐低掩,毫无存在感,很难引人注意。
只见王石一把挥开秦俊搭在肩上的手,目露愤恨,“老同学?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同学?现在说出去恐怕没人会信吧?”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一个是事业有成的知名导演,一个只是编导界碌碌无为的小虾米。”
“你觉得我们还能相提并论吗?”王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灰败,两眼无神,不知道究竟是问人,还是问己。
秦俊笑容不变,矜贵自持,只是眼神稍冷:“哪里哪里,我知道,师兄你还是很优秀的。”
王石眼神猛然一厉,像骤然获得了勇气般,咬着牙沉声问道:“你是不是铁了心要拍《镜花水月》?”
秦俊悠闲地踱开半步,“当然。”
“我要加入。”
“不可能。”
“你还是不是人?!当初小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
秦俊眉心微拧,嘴角的笑微微僵硬。
“需要我帮你回答吗?你在夏威夷陪另一个女人度假!哈哈哈……可笑她到死都还记挂着你。你若是顾念她半分,今天就不该糟蹋了她的心血!”
“糟蹋?!你哪里看出我糟蹋了?!小月是个优秀的编导,我相信她也希望自己唯一的作品能被呈现在大银幕上,我只是在帮她完成梦想!”
“帮她?!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秦俊,你不要再为你的私心找借口了!难道你敢说你不是看到了《镜花水月》巨大的市场价值才投资拍摄的吗?你敢说在这件事上你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袁青,叫保镖。”秦俊面色倏然冷沉,寒凉如冰,说罢转身离开。
袁青的动作很迅速,不一会儿就冲出一大批手持电棍的黑衣人,架着王石,将人拖出了片场。
王石已然彻底丧失理智,双目血红,只是一味哑声大骂:“秦俊,你没有良心!王八蛋!不得好死……”
九月的天,蓝得不可思议,阳光暖而不炽,柔和的风吹动树梢,偶尔带起一片落叶,旋转,降落,沾尘,入泥。
纤细的身影挺然而立,微风拂卷起少女黑亮的发梢,虽然一身宽大的麦记工作服,却依旧难掩秀丽。
出尘,绝艳。
夜辜星站在不远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佝偻的背影赫然蜷缩在街边的长椅上,路人偶尔投下好奇的一眼,却依旧步伐匆匆,不作停留。
王石很高,却并不强壮,带着一种为生活奔波的憔悴,以及不得志的颓然。
此刻,他却把自己缩成那样小小的一团,用母体中最安全的姿势,幕天席地躺在长椅上,凌乱的白衬衫,凌乱的头发,被生活压垮的肩,被现实扭曲的脸,像极了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他还有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梦想吗?
那是最奢侈的东西。
爱情吗?
他不曾有过。
婚姻吗?
一张离婚协议分开了貌合神离的两个人。
谁还惦记着他呢?
父母早亡,唯一的妹妹也走了,妻子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细细数来,这天地间也只剩了他孤单一人。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仅存的生命也快要流失得干干净净。
------题外话------
大家猜猜那个“小月”究竟是何方神圣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