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何柳照常起来忙活,先是找到琴儿让她去大厨房领饭,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找活干,最后实在是找不到活了,才慢悠悠去了沐九歌的屋子,说实话她心里是犯怵的,因为前两天她在发夫人淫威之下做了亏心事,虽然后来也不知道沐九娘子是如何躲过去一劫的,可她还是不大敢出现在沐九娘子面前,尤其是狗子盯着她的时候,那眼神她真怀疑会不会分分钟要扑上来咬她!
其实,她真是多想了,狗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情,它一直以为那夜太后悄悄来的。
当何柳踏入房间时,一时间傻在了当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俏生生的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声音后扭头看过来,见是何柳后,甚至冲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何柳瞬间觉得更加惊悚起来,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根根树立,头皮发麻!
眼前这个模样酷似沐九娘子,可无论感觉还是笑容都绝不像沐九娘子的人,到底是谁?还有,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何柳脸色越来越白,牙齿都在打颤。
就见那娇娘子对扭着头对她微微一笑,招手,声音温和,“你来了,快过来为我梳头吧。”
何柳咽了口唾沫,脑海中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地做斗争,一个说快逃吧,眼前这个绝不会是沐九娘子,说不定是被那个鬼怪附身了呢。一个在说,不能逃,越是想逃反而越危险,被抓住了可了不得。
沐九歌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何柳等她过来,其实自从萧政帮她后,这前两日她一直在清醒着,只不过为了更好的修养,一直没动而已。当然知道何柳这丫头对她还算不错,虽然也有一些小心思,但大体上心眼不坏。
被认为心眼不坏的何柳眼角突然扫见了一团雪白,仔细一看就见狗子正窝在沐九娘子的怀里必要休息,见她看过去时,狗子徒然睁开了眼睛,眼睛内满是鄙视!
何柳脑子嗡一下,终于确信眼前这人是沐家九娘子,沐九歌,能让狗子待在身上的人,除了沐九娘子以为,就没有其他人了。怎么可能呢,沐九娘子整个人都是冷淡的,没有温度,仿佛置身在寒冬一般。可眼前这个沐九娘子呢,有朝气有烟火气,整个人给人一种爽朗温暖的感觉,到底是那里出问题了?
她脑子懵懵的,脚下不由自主走向沐九歌,为她梳妆打扮。
沐九歌端坐在梳妆镜前,仪容端庄秀丽,嘴角一直挂着温和而淡然的笑容,她知道何柳一直在打量着她,只当做不知道任由她打量,既然已经彻底归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前后变化这么大,总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想瞒也瞒不住,既然何柳是大夫人的人,由她说出去更好。
用过饭,沐九歌坐在书桌前写字,许久没写字感觉都生疏了。
何柳进书房,对着沐九歌欠了欠身,“九娘子,婉娘子来了,说是想见您,您看?”
沐九歌握着笔的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未停,头也没抬,“请进来吧。”
沐婉歌进了书房,就看见沐九歌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写字的场景,她脚步微微一顿,只一眼就已经知道何柳传信说沐九歌不变得不一样的意思了。
确实很不一样,这样温婉动人心魄如诗如画般坐在书桌前方,不吭不卑仪容端庄的贵娘子形象,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沐婉歌轻轻走近,笑着道:“九妹妹,我听下人说你醒了,还不太相信,没想你这真是醒了,要是父亲与母亲,还有祖父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沐九歌正好写完一个字,端详了一下,放下笔,抬头迎上沐婉歌打量的目光,只当做没看见她眼中的打量,微笑道:“婉姐姐来了,快坐。”
当沐婉歌坐下后,沐九歌淡淡问:“姐姐说的下人是何柳吧?”
沐婉歌笑容微微一顿,“妹妹可别多想,母亲知道你受了伤昏迷了,着急的不得了,这不想着何柳这丫头之前伺候过你,想着她应该对你的生活习惯了解,就将她指过来伺候你了。说起来,这也算是这丫头伺候得当,妹妹这不就醒了吗?”
“嗯,那丫头是还不错。”沐九歌点头,眼中波光流转,“不过,姐姐过来怕不是只为了看妹妹的吧?怎么,是来确定我的真实情况吗?”
沐婉歌笑容隐了隐,“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我们之前已经撕破脸了,哪怕今日我变了一些,可也不敢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姐姐今日来是想确认真的醒了吗?还是想确认是不是真的我?”沐九歌笑容温暖,可嘴里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也不劳烦姐姐费心,我直接告诉姐姐你好了,我确实醒了,而且我就是我。”
沐婉歌看着沐九歌,淡淡的,“妹妹,你多想了,我们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我之前虽然昏迷,可意识还是清醒的。”这话一半真一般假,意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陷入沉睡。
可沐婉歌听到这话后,脸色立马大变!
她盯住沐九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九歌笑容温婉,低头将写好的字收好,走到一旁的茶几座塌上,倒了一杯玫瑰香茶递给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沐婉歌,沐婉歌见她动作娴熟,眼眸中异光一闪,伸手接了。沐九歌又斟了一杯茶,一变浅浅饮了一口,一变慢慢道:“姐姐是什么时候与太后娘娘搭上线的?太后她前日半夜来看我,那时候我正在昏睡,也没好好接待一下,实在是有些失礼。”
她果然知道,沐婉歌深吸一口气,“妹妹果然厉害,这次昏睡连我也没看出来妹妹是假昏迷,竟不想妹妹你连大巫他老人家都骗,就是不知道大巫知道了会不会伤心。还有,我观妹妹这般姿态,不像是一直痴傻没受过教养的,妹妹之前不会一直在装傻吧?”
说到这里,沐婉歌抬手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看着沐九歌,有些震惊的问:“妹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竟然连祖父都瞒着啊,祖父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来为了给你治病,那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他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沐九歌低头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姿态行云流水优美大方,这一套动作下来,才抬眸看着沐婉歌,淡淡笑着,“婉姐姐,你想多了,我之前确实不太好,之不过这次昏睡因祸得福,找回了意识而已。”
沐婉歌静静看着沐九歌,发现在她眼中平静没有一丝波动,看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忽地一笑,“呵呵…姐姐给你开个玩笑而已。”
“嗯,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要不然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姐姐你就是那种爱挑拨离间的长舌妇呢。”沐九歌这话一点也不客气,让沐婉歌一下子变了脸色。
“呵呵,妹妹身体刚好,姐姐就不打扰你了。”沐婉歌说着话,就起身。
沐九歌起身相送,就看见沐婉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既然妹妹已经醒了,还是去见见祖父吧,他老人家一直在担心你,要是看到你好好的,估计得高兴的睡不着觉呢。”
沐九歌点头,“那就请姐姐回去告诉大伯母一声吧,明日我就搬回竹院去住,好陪着祖父,尽一尽孝道。”
沐婉歌嘴角的笑容隐了隐,“妹妹,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依你的年龄早就过了该独住一个院落的时间,总是在竹院住着,对你的影响可不太好。”
“呵…”沐九歌笑了笑,“婉姐姐觉得,现在的我,还有需要注意名声那种东西吗?不,好名声你与大伯母有就行,妹妹我可不需要。”
沐婉歌脸上笑容这下子真的没了,“九妹妹,别忘了,你也是沐家的一份子,母亲身为一家主母管着这后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妹妹还是别太让母亲为难的好。”
沐九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问:“沐家那条家法上写着,孙女不能与祖父住在一个院子内?”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妹妹,别说你不知道。”沐婉歌声音变得有些冷。
沐九歌当没听见,“嗯,妹妹我还真不知道。”
沐婉歌静静与沐九歌对视,忽地她冷笑了一身,“好,妹妹想住那里就住那里吧,只要你不在乎外界传言就行。”
沐九歌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沐婉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妹妹,回见。”
“嗯。”沐九歌轻声道:“姐姐好走,不送。”
在沐婉歌走到门口的时候,沐九歌忽然道:“对了,麻烦姐姐替我向太后带句话,就说既然太后娘娘想见我,何必偷偷摸摸的来呢,正好我也想见见太后娘娘。”
沐婉歌脚步一顿,她转过身看着沐九歌,神色在阳光底下很不清晰,“妹妹,凡事留一线,不要太过,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不劳姐姐费心。”面对沐婉歌很明显的威胁,沐九歌面色依旧平静淡然。
沐婉歌波光一转,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听说妹妹与萧政认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圣上已经为我与他赐婚,听说他前几日刚醒了,旨意上说也是为了冲喜,让我们俩人尽快完婚,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呢,到时候妹妹可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听到这个名字,沐九歌心里一痛,那一夜情况特殊,在之后她又昏睡过去,没来得及与他好好说话,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面色不变,平静的道:“恭喜姐姐了,有机会的话妹妹一定去,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姐姐为了太后能牺牲到这种地步,还真的不太像姐姐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沐婉歌歪着头看沐九歌,“怎么,妹妹你觉得我实在牺牲自己?在你心里萧政他就是一个不值得嫁的人吗?”
沐九歌没应声。
沐婉歌也没指望能听到她回到,自顾自道:“妹妹错了,姐姐是原因嫁的,萧家早晚是我未来夫君来接任王爷之位,到时候我就是萧王妃,有什么不好的,这可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呢。”
“是吗?但愿吧。”沐九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什么事,她一直觉得沐婉歌这个人很不简单,她想要的一定不会只是一个萧王妃的位子,但她也知道沐婉歌一定不会说实话。
“好了,妹妹休息吧,姐姐就不打扰你了。”沐婉歌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沐九歌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想着一会,也转身重新回到书桌前面写字。
其实谁也不知道,其实在暗处某个地方,一个黑影一直在那里,静静看了一会沐九歌后,黑影也悄然消失。
萧政闪身出了沐府后,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现了身,他神色冰冷,目光有些呆滞,原本在那一夜之后,他因为不敢面对沐九歌,怕她在彻底清醒后怨恨他趁人之危要了她的清白,所以这两天来一直没敢出现在她面前。
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她,却听到她与沐婉歌的谈话。
萧政神色阴郁,在她心里,他真的是一个不值得嫁的人吗?
原本今日他想去告诉她,他绝对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也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打她的主意,他要娶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会对她负责任,他爱她,想要她做他的夫人。
可是,如果她不愿意呢?
这一刻,他退缩了,不敢去问那个答案了,如果她拒绝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面对。
也不愿意面对。
萧正抬头看着天空,发现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阴天,乌云遮阳,怕是要雨了。
他在猜测着,九儿她能掐会算,会不会算到了他刚才就在那里,所以才说了那些话呢?
他自嘲般一笑,什么时候起,他萧政也成了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了?
忽然,远处天空中一个炸响,轰隆隆打起了雷,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下来,啪啪啪打在他脸上身上,衣袍眨眼间湿透了。
雨水顺着他抬起的脸颊落下,更衬得他身影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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