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沐云听得司徒似乎要避开太子与卫颖的婚事,急得声音都高了上去,‘敢问陛下的交代何如?’这样的话差点都要脱口而出。
“老将军还是这般急性子,看来如果朕不先将此事妥善处理好,是没得片刻安生的好日子。”司徒瑞看了他一眼,一面说,一面转身走到炕案之前,缓缓坐下。
司徒诺也搬了椅子,扶着奉太后坐下。
“臣不敢!陛下明鉴,定能理解臣爱女之心切。”沐云双手置于腿上,低头垂眸。
“好了好了。”司徒瑞挥了挥手,假装愠怒,瞪了他一眼,“朕若不明鉴,老将军可是连朕这御书房都要给拆了?”
“臣不敢。”沐云再次低头,脊背却是挺得直直的。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今日到这儿来要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为了你这外孙女,你胆儿许是肥得无法无天了。”
“也罢,如你所说,就念在你爱女心切,朕这次不与你计较。”
“颖儿之事,朕适才也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却心急到如此地步,等都不能等了?”
“并非老臣不能等……”
感受着司徒瑞的怒气,沐云依然挺直腰背。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瑞笑眯眯地打断。
“我西唐朝最优秀的男儿许与你家颖儿做夫婿,老将军觉得如何?”
沐云三人听得司徒瑞如是说,也不去揣度他口中的西唐朝最优秀的男儿是谁,满心都是震惊,震惊过后遂又觉得怒气骤生。
都说好女不侍二夫,这把我们颖儿当什么了?这厢先皇的婚约还弄得一团糟,转眼又是要赐婚的意思?
卫铮和卫隆还能稍稍压制心中的怒气,沐云哪里容得别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女?胸腔之间的那一团蠢蠢欲动的火,正要发作,却听得司徒瑞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小七,将先皇的遗旨给沐老将军看看吧。”
先皇子嗣一共七人,司徒诺年纪最小,司徒瑞口中的小七,便是先皇和兰贵妃的第二个孩子,排行第七。司徒瑞习惯像夭折了的兄长——和司徒诺一母同胞的司徒珵一般,自小称司徒诺小七。
疑惑之间,司徒诺已上前拿过那明黄色的卷轴,恭恭敬敬地递与沐云。
每看一个字,沐云心中的怒气就消减一分,一直紧绷着的脸也慢慢缓和下来。反复确认三次,他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
先皇的遗旨……那是?
他抬头看向司徒诺的目光满是疑惑不解,先皇驾崩之前曾留有三道圣旨,据说其中一道还是空白的,先皇不可能为了颖儿特地留了旨意,且这遗旨上的墨迹一眼看过去也晓得是新墨。陛下为了安抚沐卫两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抛开,王爷此时请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还觉得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可离王爷如此手笔,个中的深意实在是难以揣摩。
他断然不会相信,冷酷无情不近女色对谁都毫无情面可言的南离王爷司徒诺会为了皇家所谓的‘交代’而 牺牲自己?
可是,如若他有所图,沐家和卫家又有什么好图的?只要他愿意,当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南离王已向朕请旨,求娶卫家嫡女卫颖,朕已经答应,即日便会下旨。”司徒瑞并不回答他适才的话,只看了司徒诺和卫颖一眼,淡然地说道。
沐云三人脑袋‘嗡’一声炸开,南离王司徒诺?西唐朝的第一铁树?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离王爷确定没有弄错对象?陛下确定不是在乱点鸳鸯谱?
“陛下,王爷,颖儿何德何能,劳陛下和王爷费心。”卫铮颔首行礼。
他们来之前就商量过了,今天拼死都要将司徒烨和卫颖的婚事解除,虽说一个和当朝太子有过婚约的女子,以后的路无疑是要比常人走得更加艰难,甚至有可能,这一辈子,这世上恐怕也是没有人敢娶她了。
可是,相比要和司徒烨这样的渣渣过一辈子,他们宁可她终身不嫁。他们会爱她护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司徒烨不就是仗着她对他的喜欢就有恃无恐吗?结婚当天就这般行事,以后的日子,更加不可想象。而且,司徒烨的行径,是在狠狠打脸沐家和卫家,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值当。
至于离王爷,卫铮一看到那一副生人勿近、全凭气势就可以将人杀于无形的人,整个人都莫名地颤了颤。
不合适不合适,他心里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女孩子当被人温柔以对,一世宠着爱着。
例如他们仨。
“颖儿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何来费心一说?”司徒诺看向他,不疾不徐道,“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沐老将军和太傅大人觉得如何?”
“沐老将军,太傅大人,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本王定会将婚事办得妥妥帖帖,不让颖儿受半点委屈。”
说着,又转头对司徒瑞躬身,“还请皇兄尽快下旨。”
“皇上。王爷……此事……可否容臣……考虑考虑……”
卫铮真心不想同意这桩婚事。像离王爷那样的人,什么贵女佳人通通都入不了眼的,他对卫颖,能有心意可言?到时候还不是……重蹈覆辙。
沐云虽也迟迟未表态,但他对司徒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智勇双全、雷厉风行、英勇果敢有担当,在皇室一众子弟之中,是难得一见的佼佼者。为人虽冷漠了些,但他既愿许诺,颖儿的终身,不说别的,最起码的保障还是有的。
在此之前,他和卫铮父子一样,抱着‘爱她护她直至生命的尽头’的想法。然想到自己年岁有加,垂垂老矣,那两父子也总有老去的一天,再者,自个儿的外孙常年领兵在外……
其实他心里,还是盼着能有一个人,是她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依靠。
可是……
沐云内心纠结得很。
“咳咳——”,司徒瑞见这两人对这桩婚事似乎并不欢喜的样子,轻咳两声打破了御书房的安静,然后转头向着卫颖,“哎呀颖儿呀,你自个的终身大事,朕倒是忘了问问你本人的意愿?”
“一切单凭皇上和王爷做主。”卫颖盈盈施礼。
“如此,甚好。”司徒瑞双手在大腿上摩挲了一下,不住点头,而后朝着殿外,“苏焕福!”
他声音刚落下,苏焕福人已经到了跟前,“陛下。”
“你小子反应还挺快,朕这刚发话你人就到了。替朕拟一道旨……”
他待要往下说,却见苏焕福脸上有几分晦暗不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窝火,“苏焕福你不想干了朕立马换人,还学会敷衍朕了。”
“陛下息怒!”苏公公急忙叩了几个响头,额间肉眼可见的淤青,“老奴该死!该死!”
“确实该死。有话就说,当朕瞎了还是怎地?”
“常皇贵妃……和太子殿下……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