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顺利的拐进了往南的岔道,没有陷住,也没有停留,只是有点缓慢。
空中的雨也渐渐的停了,但是,风却起了,阵阵的风涛让道路两边的树木左右摇摆,也让沈浪的身体嗖嗖发寒。
树叶随着树木的摇摆落向地面,仿佛空中雪花飘落时摇摆的舞姿,带着扭动的身躯,划出美丽的弧度,发出沙沙的响声。
沈浪接住一片坠落的树叶,打了一个喷嚏,感觉身上冰寒入骨,暗叹一声身为浪子的无奈。
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见到在遥远的东方已经出现一缕暗黑的白色,就像在黑色的泥土中,突然间出现了一道银丝一样。
他伸了伸手,跺了跺脚,仿佛这样会让他的身体暖和一些,但是,却未曾想到,自己跺脚的动作会将地上的泥泞溅起,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染上一层土黑色。
应若雪早已走进了马车,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觉得冷吗?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觉得现在的身上寒冷如刀?
应该不会吧!因为,毕竟马车内没有风,就算再冷也不会像自己一样,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吹风吧!
沈浪淡淡一笑,重新跃上了马车,因为,他现在想要将马车赶得快一些,早点找到地方投宿。不管是不是木威的家,他都要停下来,休整一下,喝碗姜汤,去去寒气。
不然,像这样长此下去,再强壮的身体也会累垮的,就算自己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壮,可病却不会管你身体有多强壮,抵抗力有多强,它都会侵袭你,骚扰你,直到你垮掉为止。
沈浪抖了下马缰,发出“噼啪”一声脆响,马儿似乎受了惊,又似乎发了怒,拉着马车奔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半柱香后,东方的第一道曙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将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一轮红日也如一道细小的丝线出现在地平线上,似乎是向沈浪他们露出了笑脸,欢迎着他们。
沈浪看着清晨的景象笑了,笑的很甜,但是,在这香甜之中又带着一丝苦涩,也许是想到了他小时候,也许是觉得身为浪子,这片苍天的底下就是他的家。
身为浪子最想要的就是家,可以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可以无拘无束呼吸着天底下这片空气,享受这世间最宁静的生活。
可是浪子往往都是没有家的,伴随着他们的只有永远孤独与寂寞。
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小时候他有家,而且他的家富裕而温馨,只因为一个中秋之夜,爷爷过个六十大寿,让他成为如今的浪子,这份仇,这份恨不知何日才能得报。
但是,他却是在笑,他的心中有那么深的仇,那么沉的痛,那么重的苦,他为什么还能笑?又如何能笑得出,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还能看见这片头顶上的天,还能呼吸那么新鲜的空气。
沈浪抬起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看向前方,在他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栋像似庙宇的房屋。
但是,你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不是一栋庙宇,而是一栋四合院,如一座高耸的山峰,矗立在杂草之间。
四合院的占地面积不是很广,粗略的看上去约有两亩地大小,青石的墙,灰黑色的瓦,墙高约八尺,如一道四方的古城墙将所有的屋舍包围在其中,给人一种厚重,敦实的感觉。
马车在这栋四合院前停下,沈浪跃下马车走向大门,见到门楣上有一块匾,上面书写着“悦灵居”三字大字,字体是狂草,让人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三个字,而是三棵草。
可为什么沈浪会认出那是三个字而不是三棵草?
因为,他在竹楼的时候,竹楼上书屋中的书都被他看完了,那些书里各种各样的字体都有,凡是他遇到不认识的字,和不熟悉的词,他都会找他的师傅司徒慕兰请教,所以,这栋四合院门楣匾额上“悦灵居”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沈浪敲门的声音很大,就算这个时候还在熟睡中的人,也会听到他的敲门声,所以他并不担心里面的人不会出来给他开门,当然,里面没有人除外。
门开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立刻有些惊讶的道:“木前辈,怎么会那么巧?这里就是你的家吗?”
木威抬头,见到是沈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是啊——这里就是我在绥州城东郊的家。”
沈浪闻言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你家在绥州城东郊往南走三里就到吗?怎么会等我们出了绥州城东门二十余里往南才到?”
木威叹息一声,“真是的,你们出城的时候没看到,绥州城外官道两边都是山峦叠障吗?哪有什么向南的路?
往我家里来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三里外你们拐弯往这里来的那一条。
而且,我家的四合院也是这里唯一一栋建筑,其他四周都是草木,再没有任何一栋建筑。”
他家的四合院是这里唯一的一栋建筑,让沈浪感觉很奇怪,按理说一个正常的人绝对不会选择在这荒山野岭里盖房子,除非他是当今武林中一流的高手,有绝对的能力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和危险。
但是,木威却是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底气不怕在这里遇到强盗和劫匪?想到了这一点,沈浪忽然觉得,木威这个人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但是,他并没有去揭破。
因为,他很理解木威,他不想暴露自己,应该是有他自己难言的苦衷。
随即,微笑着道:“没想到木前辈竟然早我一步回到了家中,真是可喜可贺啊?出城的时候没有遇到官兵盘查吗?”
木威微笑着道:“你是去找你的朋友,才会回来的晚,而我们却是在和你刚一分开,就雇了辆马车回来的。
我和灵儿出城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官兵盘查的也不怎么紧,花了十两银子就出来了。”
这时候应若雪和乔思南还有燕儿从睡梦中醒来,听到沈浪和木威的说话声,手牵着手走下了马车,来到大门前。
应若雪向木威行了个晚辈觐见长辈之礼说道:“木前辈,沈大哥,要叙旧,还是到屋里面再续吧!你看沈大哥冷得都快缩成一团了。”
木威闻言看向沈浪,见到他全身的衣服湿的跟放在水里泡过似的,全身更是有些发抖,“哈哈”一笑道:“你们看看我这老糊涂,客人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让客人站在外面吹风,真是该死。”
说完闪开身,让出被他身体挡住的大门,束手请道:“几位,快进屋,老朽去准备一些热水和姜汤,再准备些饭菜,收拾几个房间,让几位吃过之后,洗个热水澡,好好的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休息过后再谈。”说完就离开悦灵居的大门,去为他们准备所需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