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人面桃花,配得上这个名字。
“怎么,这名字是不是很俗气?”桃夭靠着床边坐下,她没想到这小子真的还会再来。
“人本来就是俗物。”
“这么说,你看上我了?”桃夭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你说你知道我在找人。”愉悦对她伸过来的手毫不卖账。起身坐在另一边。
桃夭脸色愠怒,双手交握在胸前。耸耸肩,溜肩薄纱滑落,露出半截雪白手臂来。点,点,桃花乍现,芬芳扑鼻。娇俏的人儿隐在桃花后巧笑嫣然。
“没意思!你一点也不害怕。”桃夭一脸失落。愉悦对自己的小把戏一点也不惊讶。端坐在一旁。不屑的神情像是在嘲笑她。
“我是妖,你不怕?”桃夭收了幻术。满上一杯酒,对愉悦越发好奇。
“怕?你们生活的很好啊。”
“那是,只要适应了,那便是如鱼得水。逍遥自在。”桃夭自豪地饮下一杯酒。
“你还没回答我,你说你知道我在找人?”
“哎呀,我瞎猜的。看你拉梅梅,估计你是在找一位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墨月。”愉悦顿了顿。这个名字又让他想起了在林间的日子。
“墨月。好名字,适合你清冷的性子。”桃夭勾住他的脖子,愉悦并没有拒绝。
“那么墨月哥哥,能否告诉我,你又是何方神圣呢?”
愉悦微微一笑:“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哦?荣幸之至。在这里还能遇见同道中人。”桃夭的手放在他胸口上。“我感受到了,这不是一颗人类的心,这是一颗枯老将死的植物。”
“哪能比得上你的花容月貌?”
桃夭噗嗤一笑:“没想到你嘴还很甜的。有了你,姐姐以后的日子可是越发有趣。”
窗外站着一个人影,人影贴在门口,悄悄听着屋里的动静。愉悦皱眉表示不悦。
“别生气嘛,她们肉眼凡胎的怎么知道你的厉害?”
“哦,你知道几分?”
“你跟我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桃夭说完见愉悦脸色越发难看,还把她的手拿了下来。纱帘浮动,亭子外,相拥的男女说笑声越发放肆。愉悦推开她冷声道:
“既然你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先走了。”
“哥哥好让人佩服,肉都到嘴边了,看着别人吃,也不带馋的。”
“枯木无心早晚都会死的。你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把你的心偷走了?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给你们送杯茶水又怕打扰了你们。”门外站着的女孩正是服侍胖二爷的梅梅。她听得认真,丝毫没注意两人已经站在门口,以至于她失手摔坏了杯子。
“喂,我说的话,你考虑考虑啊。”桃夭对着愉悦背影大喊。一旁的梅梅还在望着愉悦,一脸心思重重的样子。
“怎么?思春了?”桃夭看着瘦弱的梅梅问道。
“没。”梅梅弯腰收拾打碎的杯子。
“你啊,还年轻,这么瘦弱的身子怎么经得起,男人的,折腾?还是好好养养身子再说吧。”
梅梅听着这话,眼眶通红,紧咬着嘴唇不吭声。瘦小的肩膀控制不住颤抖。
“哎,真是卑微的凡人。”桃夭叹息。
愉悦摸黑进了宿舍,银白的月光洒落在窗口,一位少女痴痴望着窗外。
“你怎么来了?”愉悦四下查看,工友都在外面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这偌大的宿舍没有一个人。显得异常冷清。
“墨月哥哥。”忆香回神。
愉悦靠在窗台和她一起看向窗外,月色下,张着翅膀的大鸟拖着月亮缓缓从天边升起。
“百鸟会怎么样?”
“很好玩啊。只是太远了,在天的另一边。墨月哥哥,织鸟娘娘好厉害。她给我织了一场梦,我差点没醒过来……好在,我清醒了,匆忙逃走,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要是我醒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是啊,只是一场幻境。可是那里有你,有许许多多我舍不得的人,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墨月哥哥,我们会去天上的,对吧?”
“人间都没活明白,你还想着天上。”
“是啊。人间貌似也不错。”忆香把手伸出窗外。“知了姐好像不喜欢你呢。”
“行了。”愉悦烦躁起来。
“不然她为啥躲着你?”
“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动物。我救了她。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哎……墨月哥哥。”忆香轻叹,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她,哪怕是一眼。她就很满足了。楼上灯突然亮了。人影来回走动,最终坐在桌上认真比划着什么。
“你的工友还有半夜认真学习的?”忆香看着对面墙上的倒影一脸疑惑。“你别说,他认真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认真工作的男孩丝毫没注意房间里多了两个陌生人。等他从一堆图纸上抬起头。面前的两人不知道注视他有多久了。
“你们谁啊?怎么进来的!我报警了!”男孩吓了一大跳。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慌。
“你门没锁我们就进来咯。”
“我住下面。”愉悦说。
“哦,这样啊。”男孩擦擦汗,稳下心来。有时他就趴在窗台看工人干活,对愉悦也是有几分面熟的。
“这是什么?”愉悦随手抓起桌上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划着线条,各种图形标志。
“别弄坏了。这是施工图纸。我是实习工程师。”
“哦,这样啊。你不上工地干活?”
“一般不去。”男孩摇头。宝贝似的把图纸收起来放进一旁的箱子里。
“我看你们晚上都出去玩了,你怎么还在?”男孩一脸好奇。
“没意思。”
“看来你跟他们不一样啊。”男孩笑起来,伸出手以示友好。“我叫蓝天。”
“墨月。”
“太乱了,没来得及收拾。”蓝天见两人一脸好奇满屋子转悠,一边解释,忙着胡乱收拾。“这里很少来人,一般就我和我师傅。”
“这么晚了,你还在?”
“我想早点把图纸弄完给师傅看。”蓝天爽朗一笑。脱下工作服,换上便装,把运动鞋从盒子里拿出来。看着两人还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有些拘谨道:“两位一起出去走走?”看得出,他平日里也很少跟人接触。带着眼镜,一副斯文模样。
“好啊,反正天色还早。”
蓝天锁了门,又细心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带着两人从施工的大楼下走过。
没有灯,月色照不到的地方很是阴森恐怖。蓝天看着走在面前的两人,整个人石化般。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再三确认。他刚才看见什么了?受算命爷爷的影响,蓝天多少是相信点玄学的。
“你怎么不走了?不是去吃夜宵吗?”忆香问。
阴气越重,妖魔鬼怪越容易显形。蓝天转动眼珠,四周都阴气森森,显然黑暗里的这些东西也注意到他发现了他们。
“啊?没什么,我鞋带松了。”蓝天硬着头皮跟上两人。他有些后悔跟爷爷学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不就一只鸟,一颗老树杈子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的家是哪里的啊?”蓝天问。
“大山里。”
“阿嚏!大,大山里一定亲戚多。”蓝天小心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对啊,不像这里光秃秃的一片,到处都是房子。”忆香拍拍他肩膀。“你怎么在发抖啊。”
“有点冷。”蓝天说着又打了几个喷嚏。
“你们听说过灵异管理局吗?”
“那是什么?”愉悦不由好奇。
“就是管理各种灵异事件的。”
“还有这种地方?”
“我也只是听说,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你很冷吗?”忆香见他不停打喷嚏,缩着肩,眼神飘忽。
“不冷……”蓝天对着手心哈气。总不能说他也是异类,被吓得吧?
“墨月哥哥,你不冷对不对?”忆香把愉悦大衣脱下,又把自己的坎肩搭在蓝天肩头。
“不不!我不冷,真的!”蓝天推迟,架不住忆香的热情,捏着这两件大衣,心生异样。
“你要再推迟,我叫织鸟娘娘惩罚你。”忆香笑道,抓住他手腕,吓得蓝天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从没见过这么怕冷的男孩子。”
“织鸟娘娘是什么?”蓝天问。
“一种吉祥鸟。”
“吉祥鸟?”
“嗯。就像庙里拜的菩萨。”
“这样啊。”
蓝天眼光闪动,动动嘴唇,一吸鼻子,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蓝天带着两人从大楼另一条小巷穿过。小巷旁有一栋废弃的大楼,还未完工的大楼就在那里支棱着,锈迹斑驳的铁架子。日晒雨淋的墙壁早已长满野草。孤寂中带点神秘的绿。这里成了不少野鸟的窝。废楼的另一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好热闹啊。看着灯光就让人觉得温暖。”
蓝天望着废楼,走走停停,迟迟不肯挪动步子。
“你不想吃夜宵了,打退堂鼓了?”
“爸爸。”从围墙的缺口里跑出一个小男孩,脸蛋儿红红的。身上穿得破烂,布条儿挂面似的从肚脐垂下,有的拖在地上。两条结满疤痕的小腿脏得看不出颜色。两只小脚丫却充满活力。从乱石堆跑出,也不怕勒脚。拥抱了蓝天围着愉悦两人转。
“爸爸。”
“妈妈。”
“叫谁呢?破小孩!”忆香脸红了,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呢。
“过来,小破鞋。你的鞋呢。”蓝天呵斥道。“他就一小孩不用跟他计较。”
“你孩子?”忆香惊讶得嘴快裂耳后跟去了。
“我还没结婚呢。”蓝天尴尬一笑。
“爸爸买的衣服。”小破孩似乎很高兴,也不管几人愿不愿意。抓起蓝天手里的衣服抱进怀里。
“那是别人的衣服,小破孩。”
“不碍事。”愉悦摇头。他的身前灯火如昼,人群喧嚣。身后废楼危立,黑夜寂静辽远。吼一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小破孩被路过的车灯一照转身钻进墙洞里不再出来。
不一会嘻嘻哈哈的笑声远去,黑夜也变得安静。
蓝天站在马路边望着对面黑洞洞的空楼道:“你们真好,可以在灯光下自由穿梭。有些人却只能远远看着。”
你看,有人在光影中来去自如,有人只能躲在黑暗的地方。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明暗交界处,小破孩咬着手指远远看着他们。风一吹,蓝天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是真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