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看不出来你本事大着啊,这么快就给你这小破院给装修了。”张道长扒开一层蛇皮,几步跨进院子。
“落落姐!”忆香朝落落跑去,仔细看了她没受伤之后才呼出一口气。
“这大晚上的的只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才会偷偷摸摸。”
“是啊是啊!谁想半夜被吵醒。”张道长跟着打哈哈。见神婆盯着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凑热闹,你们继续。”
“还不快走?”忆香对李诗语说,李诗语爬起来匆忙往院子外跑。发现院门被堵住了,愧疚,害怕使她不敢说话。躲在角落里,只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你敢伤落落姐!我就取你命!”忆香怒吼一声,双臂忽然生出黑色羽翼,五指如勾。鹰爪那般长出锋利指甲来。神婆眉头一拧,刚刚做法损失力气损失大半。只得微微往后退出一步。忆香犹如闪电飞来,白光一闪。脖子刺痛,血如瀑布流进衣领?神婆不可思议睁大双眼,艰难吐出一句话:
“一瓣莲!你,这畜生,有点造化。”
妖物手握清莲,必得大仙点化。
“你不是想知道我保命的本事吗?现在看到了。”说完,刚才傲然气势全无。羽翼褪去,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
张道长脸上有一瞬间惊讶,随即赞叹道:“不错!能伤这老婆子的你还是第一个。厉害!”
黑狗见主人倒下。拖着受伤四肢跑到主人身边。嘴里发出呜呜抽泣声。头颅被知了敲了一棍,还在缓缓滴着血。它用舌头去舔主人的脸。神婆瞪大眼,直视前方,好像真的死了一般。
“落落,快走!我们回家!”知了去拉瘫坐在地上的落落。落落眼泪哗哗直流,抱着昏迷不醒的莽子不撒手。
“他怎么办?我丈夫怎么办?我不走!”
“张道长,救救莽子哥吧。”知了哀求。
“二叔,你救救他,以后侄女听你的。”
落落被点醒,抱着张道长双腿哀求道:“道长,你救救他!救救他!我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张道长抠抠鼻子笑道:“呀,这就是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吗?被人需要就是幸福啊!忆香,你那神仙师父能否给二叔介绍介绍?二叔求的是英俊潇洒,长生不老。世人不信,说实话我也不信,不过嘛,现在,我又有了希望。”
忆香咬咬牙道:“二叔,你还是把我杀了吧,那样你就美了。想过多久就活多久。”
“No!No!傻侄女!二叔不杀生,积了太多阴债,下去了得多闹腾。你二叔喜欢清净。”转了半圈才对知了呵呵一笑道:
“嘿嘿,小姑娘不简单喔,神婆对你那么温柔,你不会是她私生女吧?”
“谁跟她私生女?”要跟这种疯婆子一家人,怕是上辈子烧错祖坟了。
堂前香烛已经熄灭。烛光微弱。木盒一阵颤动,躺在盒子里的小骨架坐起来。被莽子踢散的骨块躺在盒子里。四肢不全,小骨架艰难爬下桌子,爬到神婆身边轻声唤她:“妈,妈。”然后用嘴亲亲她脸颊,手指抚摸被血侵染的脖子。他的哭声若有若无,一颤一颤的。吓得李诗语失了魂。大叫:“谁?谁在哭?”
神婆空洞眼里有了泪水,一滴泪滑过眼角,流进花白鬓发。
“他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张道长用拂尘一扫,莽子悠悠醒转,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落落抱着他又哭又笑。
莽子摸摸她脸蛋安慰道:“没,没事了。我好着呢。”刚想爬起来,浑身撕裂般疼,神婆那一杖敲碎了他脊椎。真狠。
“好了,我们快点走!”
“我,让你们走了?”神婆语气深然,像提线木偶那般直挺挺立起来。众人寒毛直竖,张道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神婆挥手,得到命令的符灵快速朝李诗语飘去。神婆太虚弱了,急需食物。现在院子里最好的食物就是李诗语和那条狗。其他人一时半会也拿不下。狗天生辟邪。没有道行的暂时奈何不了它。
“别!别靠近我!”李诗语大叫,奈何四肢酸麻,不听使唤。闪着绿光的东西扑过来,叼着她后衣领。领小鸡似的,朝神婆飘去。
“张道长救我!”李诗语尖叫。
神婆再次警告道:“张肖衫!少管闲事!”
张道长摇头:“我就看热闹。没想到你这疯婆子这么邪门。还真吃人啊。这黑狗跟着你怪可怜的,难怪上次跟我抢面吃。啧,这小骷髅架子,摔坏了还那么可爱。”
神婆怒吼:“你给我闭嘴!”
张道长无所谓耸耸肩。知了冲上去,棍子划过符纸,没对它造成丝毫伤害。抓住李诗语手腕用力拉,手臂一阵酸麻。
“救救她吧!张道长。”知了哀求。
“救我!”要看离神婆越来越近,李诗语显得更加无助。神婆伸手一抓,露出满口白牙,齿缝间还有血丝。李诗语用尽全力一挣,嘶啦一声,外套破裂。她扔掉外套,也顾不得冷,顾不得手臂作痛。手脚并用往外爬。一个人死在这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有谁在乎她?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流,只得咬着牙往往外爬。
刚才还嬉皮笑脸看热闹的张道长眉毛一挑,神色凝重。拂尘一扬,伸向李诗语那只手忽然停住。满腔怒火还没来得及爆发。只听轰隆一声,小屋倒塌,横梁砸下,可怜的黑狗还没来的及哼一声就淹没在砖瓦里。
白蛇化作的高墙霎时漏了气,滋滋几声响,一条小白蛇掉落在院子里,瞄了眼张道长缩着身子嗖嗖几下钻进砖缝里。小院周围逐渐明亮,天色也快接近凌晨。
“哎呀!罪过罪过!不小心用力过猛。”张道长点头作揖,一脸忏悔。
“谢谢。”李诗语咬紧牙关,浑身冷的直哆嗦,脸上却是汗水泪水糊做一片。
“你这项链哪来的?”
“你们都想要我项链,这项链有那么重要吗?虽然是很漂亮。”李诗语下意识捂住胸口。
“还有谁要你这项链?”
“给你吧。谢谢你救了我。”李诗语一把扯下项链。张道长扫一眼便失望至极。摆手道:
“算了,我眼花了,没兴趣。我先走一步。”也不管院子里一干伤残人士,脚底抹油开溜。
真是奇怪,李诗语把项链塞进兜里。拍拍胸口,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落落快生了,我叫了救护车。这小道车开不进来。我先把她弄出去。”知了示意李诗语过来帮忙。落落一晚上没睡,加上又惊又怕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李诗语套上外套,手臂上抓痕已经乌黑怕是等不到车来,她就快毒发身亡了。
知了抱起落落,几人搀扶着往林外走。身后有小孩在哭。符灵幽暗绿光已经褪去,眼泪啪嗒啪嗒从符纸上掉落。
“姐姐,对不起。”
忆香回头安慰道:“不怪你。卤蛋还是好孩子。”
神婆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只觉被人架着,轻飘飘扔进一辆车里。两个强壮身形男人围着她。神婆一咬舌头,视线逐渐清明。穿着制度的两个壮汉正一左一右围着她。
“我在哪?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老实点!你睁大眼看看我是谁?你用迷信残害妇女,现在正式抓捕你!”
“我没残害谁!放我出去!”
“你老人家的传说,我们也听了不少,今天必须跟我们走!耍混撒泼没用!”司机一脚油门,神婆一头撞在座椅上。
“等等!让我回去看看我的孩子,他还没睡着。我得回去看看。”
“你儿子早死了,你孤寡老人哪来的儿子?”
“那条黑狗,他就是我的儿子。让我回家看看。长官!宽容宽容!”神婆眉头一拧,露出一副可怜相来。
“警告你!这次可不要发什么疯!我们可不会轻饶你!”那长官还是停下车。内心为这老人痛惜。年纪轻轻丈夫死了,接着胎儿死于腹中。生活一点希望都没给她。是个人都承受不了吧。多年前她还到处抢着抱别人家的孩子,宝贝宝贝的叫着。
如今老了又发生这样的事,这种偏激,固执的老人拿她没办法。
“快点啊。时间宝贵。我们没空和你老人家耗着。”警官吩咐两个警员堵住路口以防她逃跑。自己转过头去抽烟。他见不得这种孤苦场面。
房子坍塌,黑狗昏迷,装着小骨架的盒子断为两节。那小婴儿缩在角落,隐在阴影里可怜巴巴看着她。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天太亮了,我眼睛疼。”
“不会的,妈妈会永远把你带在身边。”面对警官催促,神婆淡然回应。
“我带几件衣服,不过分吧?”神婆握紧拐杖,站起身。从容说道:
“我跟你们走。请帮我把黑狗带上。”
知了把落落安顿好已经过了中午。她坐上车,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胸口却火烧火燎般疼起来。神婆那一掌不会是催魂夺命掌吧?亏得她沾沾自喜。
“知了!你回来了!吓死我了!昨晚你们都不叫上我!”刚下车,阿豪就在村口等着。知了靠着阿豪只觉浑身疲惫迷迷糊糊。
“没事了,落落快生了。有她父母陪着。应该没事。”
“你呀就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知了靠在他背上轻轻嗯一声算是回应。阿豪蹬着车,微微回头。脸上笑意不减,只觉得此刻最是幸福。他慢慢蹬着车,只想着到家的路能长些,再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