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岚岚双眼无神,好似在看墙壁,可又不是。
想起过往,她面无表情,只有嘴巴在动,刘云婉却气得发抖。
“之前我回去,是抱着想死的打算的,我想最后一次看看家,或者看看我唯一的亲大哥,可他搬走了,走了也好,本就不拿我当妹妹,我想死,可我舍不得瑜儿,如果我死了瑜儿怎么办?那妓子又会怎样欺辱我的瑜儿,儿子不要我,没事,总归他是何家的独苗,那妓子不敢害他,可我的瑜儿不行,她只有我,我不能让她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那日回双桥镇,去了你家,同你聊完后,我心情好了许多,比起我大哥,云婉,我觉得在心中,你才是我的亲人。”
冯岚岚说完突然抓住刘云婉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
“岚岚,我这次来,就是想带你走,说来话长,我在双桥镇有一好友,她很厉害很有钱,跟我一样都是和离,我没跟你说,我嫁的那畜生也有了外室,可我忍不了,你知道我脾气,我发现这事后,直接与他和离了,当年你我的嫁妆都很丰厚,为了养那畜生一家,我嫁妆所剩无几,回到家后,我吃穿都是花的嫁妆银子,却被我大嫂大哥各种嫌弃,还被我大哥赶出了家,是我那好友帮了我。
她帮我把户籍迁出,又给我谋生的路,她叫颜夏,比你我小,你也可以叫声颜妹妹,她想创办一家女子学堂,只有女子才能进去读书,而我,可以给启蒙班教书,我给颜妹妹推荐了你,只要你去,有的吃有的住,不怕养不活自己,你的文采比我好,你读的书也比我多,你一定能胜任的,岚岚,跟我走吧,离开这个豺狼窝,别把一辈子耗在这。”
刘云婉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可冯岚岚却放开抓住刘云婉的手。
她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生下瑜儿,我肯定跟你走,可我不行,我若是走,瑜儿怎么办,何家不会让瑜儿跟我走的,我太了解他们了,那妓子心坏的很,她要是把瑜儿随意嫁给一个歹人,那瑜儿一辈子都毁了,再一个,如果我和离,对瑜儿的影响太大了,别人要是知道她有个和离的娘,该怎么看待她,云婉,让你失望了,我是个懦弱的人,我没有勇气,谢谢你来看我,你早些回去吧,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冯岚岚头都不敢抬,她生怕看到好友失望的眼神。
“岚岚,我不怪你,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我知道你的性子,来之前我就猜到你不会答应我的,只是,我还抱着希望,你回双桥镇的那天,我已经猜到你过的不好了,你的眼神,我只看一眼,就明明白白,不然,也不会跟颜妹妹推荐你,不回就不回吧,往后我多存些银子,经常来看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冯岚岚猜错了,刘云婉的眼神中并没有失望。
她仿佛早已预料到,只见刘云婉说完这话,掏出一张纸,和一个荷包。
又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冯岚岚。
“这是我的住址,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托人过来跟我说,还有,这荷包里有十两银子,是我最后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像你我小时候那样,你还记得吗,在一个冬天,我们相约去街上游玩,我想吃糖人,可走到半道,把爹给我的荷包弄丢了,陪同的婆子也没带银子,我哭的好惨,你却把你的糖人一分为二,给了我一半,那糖人真甜啊,收下吧,岚岚,别让我走的不安心。”
刘云婉的手,举了许久,直到有些微酸时,冯岚岚才接过。
“云婉,多谢你。”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咚咚咚——”
“少夫人,该用午饭了,你聊好没,夫人唤我来喊你呢。”
两人聊得确实有些久,丫鬟在外重重敲门,听声音,就知道是刚刚那个秋玲。
“嗳,来了——”
冯岚岚将五两银子和写着地址的纸条藏好,清了清喉咙,对外应着,还顺手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睛有些红。
“云婉,你路上慢些,祝你一路平安。”做完一切,她对着刘云婉的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打开房门。
“怎的聊了这么久,小心夫人生气。”秋玲昂起下巴,跟个斗胜的老母鸡一样。
刘云婉忍住想骂人的心,也从位子上站起。
“哎哟哟,是我忘了时间,不怪岚岚,许久未见,聊着聊着就忘却了,岚岚,我该走了,你快去吃饭吧,记得把眼睛擦擦,我知道你想我了,可你也不能哭鼻子呀,多大的人了,好了好了,我要走了,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对了,这位妹妹,请问卢婶喜欢什么呀?下次来,我好送对礼。”
刘云婉从荷包里掏了半两碎银子,递给秋玲,小声问道。
秋玲的态度立马好了许多。
“夫人喜欢华丽的首饰,或者好吃的糕点,下次来可不能聊这么久了啊,夫人会不高兴,行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小鬼最难缠,怕她跟卢氏告状,刘云婉宁愿出点血,也不想得罪她。
“行,多谢妹妹了。”
刘云婉嘴笑眼不笑,她带着南儿跟着秋玲离开了何家。
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冯岚岚一眼。
四目相对,满是不舍。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何时,走出了何家门口,直到身后的大门紧紧关上,刘云婉才流下几滴泪,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重新扬起笑脸,对着马夫招了招手。
马夫一直候着,虽然有些困,可他不敢睡。
第一次被主子派遣,他必须要稳稳当当不能出错。
看到刘云婉招手,马夫立刻驾车过去,停在了何家门口。
“行了,我们去街上找个摊子吃点饭吧,吃完就启程。”刘云婉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了。
想必南儿和车夫也是。
“哦,对了,马的草料也得买些,不然半道上跑不动就完了。”刚上马车,她又想起马匹也没喂草料,于是回过头对着车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