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记忆?”
洛哈特最先看完手中的契约,轻吐了一口气。
“没错,可能我也没有更精准的描述了。”
艾琳娜一脸平静地点着头,抽出魔杖在半空中灵巧地点动了一下。
浅蓝色的魔法光束在空间中逐渐清晰成形,呈现出宛若树枝般的蔓延结构。
“厄里斯魔镜的原理是展现出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无论那是什么,它必定对应一个尚未实现的渴望目标,我们暂且将它标记为‘d1’——但人绝不可能仅有一个愿望,在‘d1’下必定有多个分支。”
“随着时间推移,每个人渴望的事物必然会发生变化……”
艾琳娜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邓布利多,指挥着魔杖在半空中勾勒线条。
“譬如说,未曾恋爱的少女可能会憧憬爱情、婚姻,而当她结婚之后自然不会看到相同场景。”
“这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对吧?但是这恰恰成为了厄里斯魔镜的一个特殊的漏洞——”
“厄里斯魔镜之中呈现出来的影像来自于记忆、经验……这些我们存在过的轨迹编织出来的愿望,倘若‘愿望’在某个时刻‘被完成’了,那么它自然不会重新出现在镜子中。”
艾琳娜眸子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环视着房间里的众人,微笑着轻声说道。
“如果出现‘跳过’方式,那我们就可以通过有限次数的‘切换’去影响厄里斯魔镜。”
“……所以,你打算利用记忆篡改的方式,去欺骗厄里斯魔镜?”
邓布利多表情复杂地看向艾琳娜,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作为厄里斯魔镜此前几十年的所有人,邓布利多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显而易见,镜子并不显示真实——这可不光是坏处,这意味着它自身同样无法分清真伪……”
艾琳娜微微眯起眼睛,精致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宛若恶魔般的狡黠。
“它或许无法帮人实现愿望,但是记忆魔法可以做到这点。而在摄神取念、记忆提取、记忆修改等魔法的多重作用下,我们可以让厄里斯魔镜成为一台‘有限功能的许愿机’,一面真正的……魔镜。”
“啧,听起来可行性不低,不过有两个小小的问题——”
格林德沃轻嘿了一声,手指在羊皮纸上弹动着,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名看镜子的人必须足够准确、诚实地告诉‘记忆师’,她在镜子中看到的影像,否则我们无法在她脑海中灌注虚幻的‘愿望实现’,而且在‘记忆灌注’过程期间还要抹去这段记忆,不然就没用了。”
“当然,摄神取念,这倒是可以让记忆尽可能地无损传递。”
“最麻烦的一点在于……”
格林德沃转过头看向阿尔希波夫娜,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邓布利多与洛哈特。
“卡斯兰娜小姐,这种玩弄人心的极端危险行为……无论是从伦理、人性角度来说,那可都是一个相当巨大的考验。这其中对于信任的要求,以及后续可能衍生的问题,这些可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初代黑魔王深深地看了眼愈发“完美”的妖精女皇,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可是潘多拉魔盒——”
“不过,在潘多拉魔盒中,还藏着最重要的宝藏——希望,对吗?”
艾琳娜浅笑着回答道,目光投向房间中陷入沉思的众人,愉快地拍了拍手掌。
“厄里斯魔镜到底可以看到多少未来,我也不确定,但是它至少可以让人们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至于风险与收益是否合适,这个就完全是因人而异了……好了,解释完毕——”
事实上,在艾琳娜尚未说完的规划中,厄里斯魔镜最适合的其实是魔法界的学者们。
或许诸如阿尔希波夫娜这些非魔法界研究者可以看到“灵光一闪”,乃至于看清研究方向。
但对于掌控着魔法的巫师而言,当他们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困惑就结束了——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制约着魔法发展的并不是过程,而是“答案”,足够清晰、具体、明确的施法结果。
只不过,相比起非魔法界,厄里斯魔镜的“特殊使用”在巫师之中的推行会更加困难一些。
“……潘多拉魔盒?它早就打开了,不过至少您在那里边看到了希望。”
邓布利多沉吟了片刻,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关于遗忘咒的滥用,魔法界很早就陷入了一个非常畸形的怪圈。
自从几十年前格林德沃垮台后,《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地位继续提升,巫师们为了隐藏自身的存在愈发依赖遗忘咒,别说是针对于单人的施法,哪怕是针对于城市的全体记忆抹除也出现过。
前段时间,邓布利多倒是尝试过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上推进“遗忘咒”限制法令。
不过,正如同格林德沃此前嘲笑他的那样,在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人敢针对“遗忘咒”施加限制。
邓布利多提交上去的“限制法令”提议不仅在第一时间被压了下来,并且还得到了与之相反的一条魔法界巫师法令改革征询——基于“保密法”,国际巫师联合会准备解除部分针对麻瓜的施法禁止。
毕竟记忆注销小组的成员们偶尔无法及时赶到,魔法界暴露的危险日益增加。
随着麻瓜们的活动范围扩大,国际巫师联合会开始考虑,允许巫师们酌情使用遗忘咒。
邓布利多毫不怀疑,类似于“曾经的”吉德罗·洛哈特那样的巫师绝不在少数。
艾琳娜并非开启记忆魔法“潘多拉魔盒”的那个人。
事实上,恰恰相反……
“高阶成员的生命、记忆神圣不可侵犯,除非大阿卡纳集体审判,不可随意剥夺、篡改。”
邓布利多回忆着他们此前共同订立下的规则,温和地轻声说道。
相比起百无禁忌的格林德沃、汤姆,艾琳娜与前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存在底线。
“这就是你执意要晋升阿尔希波夫娜女士的原因吧?”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他长长的鹰钩鼻上投射出来,落在了艾琳娜的脸上。
“无论篡改记忆的过程如何,你希望让这项活动变成合作,而非单方面的尝试……哪怕,这听起来有些可怕和糟糕,是倘若在这个过程中出现意外,至少会形成足够力度的反击理由,对吧?”
“一小部分而已,您想得太复杂了些。”
艾琳娜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表情不变地认真回答道。
“我说过,阿尔希波夫娜女士的研究格外重要,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正式A级成员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护身符,它应当成为他人、世界的保护伞……况且这件事,最终还得看阿尔希波夫娜女士的想法。”
真是……没有丝毫破绽的魔女殿下。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长长的、银白色的胡须微微颤动着。
看样子,他和格林德沃在人生最后时刻,培养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家伙啊。
“吉德罗,你觉得怎么样?当然,以及最重要的,阿尔希波夫娜女士你这边怎么考虑的?”
“我?”
洛哈特紧锁着眉头,依然有些犹豫。
“篡改记忆,我并不是很有把握,单纯的遗忘我倒是还行……”
他转过头望着阿尔希波夫娜,“况且这太微妙了,这可是直接在人心、记忆中删减。”
“所以,相当于一场比较特殊的手术,是吗?”
阿尔希波夫娜仔细研究了几次手中那份“说明契约”,挑了挑眉毛。
“我的主刀医生是你?那我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不过先说好,我仅仅只负责学术研究方面的事情,如果之后涉及到什么政治、斗争,这些事情你们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
“咳,你必须弄清楚,这可不是什么粗浅的麻瓜医生把人切开的工作!”
洛哈特神情一肃,收起平日的漫不经心,看向那名没心没肺的俄罗斯疯婆子沉声说道。
“这是直接在灵魂中修改,如果施咒者有心,他甚至可以篡改你的人格……平添、扭曲、删除部分记忆从而导致不同的经历……这比起夺魂咒还要可怕无数倍,根本无法依靠简单的解咒去——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解释魔法了——夺魂咒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阿尔希波夫娜不耐烦地打断了洛哈特的絮絮叨叨,卷起手中的羊皮纸拍了拍年轻男巫的肩膀。
“反正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嗯,如果他真的对我出手会怎样,顺便问一句?”
说到一半,阿尔希波夫娜转过头看向艾琳娜,好奇地问道。
显然,在大阿卡纳之中,这位小女巫地位相当特殊。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社会法则:只有位于食物链顶层的存在,才有资格去制定规则细节。
至于身高、年龄、相貌什么的事情,自从她亲眼见证了妖精们的古老工艺,以及了解到魔法世界那些奇妙传说之后,阿尔希波夫娜早就抛弃了原本的概念——普通世界的衡量标准在魔法界没有太多意义。
“哦,应该会死的吧?大概率……当然,具体还是要看严重程度。”
艾琳娜露出一抹甜甜地笑容,无比认真地回答道。
作为格林德沃看重的未成年魔王殿下,她在一些关键地方可不会有丝毫心软。
在艾琳娜看来,有不少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更何况,某位魔法界畅销小说家此前还有先例,那更是没有什么回旋余地
如果吉德罗·洛哈特真的借“记忆魔法”的特殊效果去满足个人欲望,那么在得知这件事的同时,艾琳娜就会直接把他标记为“敌对目标”,尽可能在视距外解决掉——就好比是对付那条大蛇一样。
“那么,福利待遇呢,工作任务呢?这个A级成员,大致有多大的权限?”
“古灵阁巫师银行,唔,也就是魔法界唯一的合法魔法银行,它的首席执行官级别就是A级。”
艾琳娜耸了耸肩,手指在嘴唇上轻轻点动了几下,思索了几秒之后继续说道。
“至于您这边稍微特殊一些,目前应该算是‘实习期’的A级成员——从行政岗位来说,属于我们在科学侧这边的学术负责人,仅次于大阿卡纳们。如果后续没有事故发生,应该可以在半年后转正。”
“所以,财力、物力和人力的调动权力范围……”
“怎么说呢……”
艾琳娜摊开手,看了眼阿尔希波夫娜,颇为真诚地说道。
“金钱对于我们而言,仅仅是一个数字罢了……”
“至于物力、人力,这些取决于您项目这边的要求以及地球上的人口,您之后慢慢就会明白,限制我们的绝大部分是想象力而非现实——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您会去考虑呼吸耗氧的问题么?”
“好吧,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阿尔希波夫娜挑了挑眉毛,环视着房间里的众人。
“当我晋升A级之后,我的直属上级是谁,以及我又该如何称呼你们?”
“霍格沃茨研究所自然还是由我统筹,不过涉及学校的相关事宜,还要知会‘教皇’,也就是邓布利多教授一声。而安全、保密方面,则是由‘倒吊人’洛哈特负责,至于我的称号……”
艾琳娜稍微顿了顿,语气轻和而平淡的说道。
“你之后可以称呼我为……愚者。”
…………
厄里斯魔镜静静地立在房间中央。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洛哈特一脸认真地轻声说道,“你现在还可以后退,我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
作为大阿卡纳成员,洛哈特非常清楚事情轻重——如果阿尔希波夫娜照了镜子,那么她必然会经历一次深度摄神取念,无论她是否看到了“答案”,邓布利多等人都会执行这个流程。
因为作为麻瓜,阿尔希波夫娜无法让她脑海中的画面直接呈现出来,这必须由魔法验证。
阿尔希波夫娜笑了起来。
现在的洛哈特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当然,”她冷静地说道,“倘若这面镜子中能看到答案,那它就是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奇迹。”
“可是如果没有——我是说如果你的愿望是其他——”
“那不是更好吗?”
阿尔希波夫娜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在上班时间做个美梦,这可是不少人的梦想,我相信你的能力——大阿卡纳先生。”
“好了,准备记录时间节点——”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艾琳娜和邓布利多同时看了看怀表的时间。
按照之前的约定,等到“照镜子”的全部世界线结束后,他们会在抹去所有虚假记忆的同时,将记录下来的“愿望”变更轨迹线交给阿尔希波夫娜,作为她的额外小礼物。
“请走到镜子正前方,阿尔希波夫娜女士。”
“然后,告诉我们您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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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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