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上所有人突然间心头一颤,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魔力裹挟着魔族王族的威压瞬间席卷开来,烟幕一般的蓝色魔力轰然从地下喷涌而出,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在其中若隐若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副司令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一挥手指挥着圣骑士们再度咏唱。高空的青色云眼中再度凝聚起惊人的雷光,伴随着一声轰鸣与耀眼强光,圣歌队的咒术轰炸再度降临,“趁那东西出来之前,全力输出!”
然而隐藏在青色魔力之中那强大气息的主人似乎早有准备,落雷骤降的瞬间一股炙热的气息陡然化作一道银色的火柱瞬间迎上了天空中的雷光,两者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半空互相纠缠,砰然化作漫天荧光。
“这气息……不会错,是耶拉德!”黑御骑们不由得有些担忧,从耶拉德的魔力里他们明显的察觉出了一丝王族的气息,虽然不成气候并无法带给他们实质性的压迫,但这股气息依旧是让人十分难受,“他怎么突然变强了?”
“太诡异了。”其中一个黑御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天上那青色的云眼,淡淡道,“圣歌队的咏唱并没有衰弱,但现在来看已经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了。”
话音未落,蔓延在地面上的浓郁青色魔力忽然被一阵炙热吹散,一幕耀眼的银色光芒顿时划破夜幕的昏暗照耀开来,巨大的冲击力下十二道御柱联阵而成的结界都不住的发颤,古老的教堂在这地震般的冲击波中轰然倒塌,不少在其中休整的圣骑士就这么永远的沉眠在了他们心目中最为安全的设施之下。
银色的冲击渐渐远去,幸存的众人堪堪稳住身形,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喂喂,这……不是我在做梦吧?”
入眼之处皆都成为了银色的海洋,唯一与银色相异的便是自己脚下所在的这座圣彼得教堂了,而如今化作废墟的教堂此时却如同漂浮在银色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般微微摇晃颠簸,仅凭他们自己的感知便能推测的出来,被黑御骑的结界保护住的教堂和下面的部分设施已经完全的与地壳脱离了。
宛如水银般的炽热之物正不断的从不远处那把银色焰剑上涌出,耶拉德似是悠闲的握着这把非凡之物缓缓的漂浮在半空,原本被斩断的手臂也被一条银色手臂所代替,无论是魔力的凝实程度还是气势都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副司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猛然停了一拍。
如此惊人的魔力,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战胜?教堂借由黑御骑的那十二根黑色御柱组成的结界才能勉强没有被这片银色海洋所吞没,但面对突然变得如此强势的耶拉德,恐怕就连十二黑御骑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够战胜。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念一动,天空中巨大的云眼再度落下一道暴雷。然而这一次耶拉德甚至懒得抬起自己的手臂。银色海洋中突然升腾起一幕巨浪化作一面盾牌一样的东西遮挡在了耶拉德的上方,完完全全的将雷击应付了下来。
耶拉德缓缓抬起头来,赤红的瞳眸微微一亮,手中的焰剑陡然挥出,浓郁的魔力顺着剑身骤然聚集,一招剑势即将挥出。
副司令紧紧盯着耶拉德的一举一动,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大喊道:“解除圣歌队!”
然而比他的声音还要快的,银色海洋一阵颤抖,随着耶拉德手中的焰剑猛然挥起,一道银色火柱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云眼撕成了碎片,遥远的天际旋即传来一阵闷响,隐藏在云幕之下的庞大术式轰然碎裂。
与此同时,所有圣骑士瞬间受到了自己灵力的反噬,实力强一些的勉强撑了过去,而实力较为一般的圣骑士则是直接在自己的盔甲之中化作了一蓬血雾,数十套失去了支撑的铠甲无力的掉落在地上,一时间浓郁的血腥味蔓延而出,惹得不少圣骑士一阵干呕。
因为葛利果圣歌队十分强大,因而最初并没有设计出在“如果被破坏”的前提下用来保护圣歌队成员的术式。而类似于这样的咒术一旦被强行破除,那么毫无疑问的,参加圣歌队的成员都会受到来自自己灵力的反噬。
副司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腥甜便突然冲击进了他的喉管,紧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反噬从内作用,暴走的灵力瞬间穿透了血管和肌肉,副司令那壮硕的身体上刹那间爆开一蓬血雾,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的向其他人宣告着对手的强大。
冰凉的大理石紧紧的贴在副司令那沾着鲜血的脸上,但此刻让他真正感到剧痛的却并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眼前接二连三倒下的圣骑团骑士。他此刻很清楚,经过了这场战斗,无论人类是否还会有明天,正义之盾圣骑团最为精锐的力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葛利果圣歌队尚未出击便被全灭,圣骑团总司令身死,十字教最高骑士团全灭……真正可以拿出手的力量,恐怕就只剩下元帅和首骑了吧?可即便是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真的就能平安度过吗?两年多前地之王仓促之下发动祭夜之战,正义之盾便折损了一位元帅,而进地之王养精蓄如联手血族,难道人类就真的无法度过此劫了吗……
就在副司令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耶拉德却传来了一声包含着痛苦的嘶哑话语:“有谁……快……杀了我!”
紧着着整个教堂猛地一颤,似乎是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副司令眼前一阵模糊,无力的从穹顶之上摔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却看到在十二黑御骑苦苦支撑的结界之外,十几把足有二十米长的银色焰剑陡然落下,教堂再度剧烈摇晃,他也终于不支彻底的昏了过去。
时间倒退几分钟。
看到青色的雷光被一幕银色毫无破绽的阻拦下来,黑御骑们就知道,想要战胜眼前的对手已经不可能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耶拉德会变得如此强势,但能够随随便便就接下咒术轰炸的层次,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抵抗的了。
“好强烈的魔力反应。小心,他要反击了!”
黑御骑中一人大喊一声,众人的长剑之上漆黑的魔力纷纷喷涌而出加持进自己所铸成的御柱之中,一瞬间整个结界如同黑纱一般紧紧包裹着教堂。然而出乎意料的,耶拉德举剑一击却并没有斩向教堂,而是直直的射向了天空中的青色云眼。
与人类相处两年之久,黑御骑们自然明白天上的云眼对于身后的这些驱魔师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果不其然,他们只听到副司令模模糊糊的喊出一道命令,紧接着便敏锐的察觉出身后不断消失的圣骑士们的气息。
全灭,这是他们对此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被银色火焰撕碎的云眼中满溢的灵力在天空炸响,化作一阵青色的雨幕倾泻而下,最终却燃烧着银色的火焰化作虚无,就像是夜空中中会消散的烟花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十二黑御骑却听到了耶拉德恳求般的话语:“杀了我!”
扑通一声,黑御骑们知道那是副司令坠落的声音。这声音犹如审判的重锤一般,将彻底的宣告圣骑团的没落。
漫天的银色火焰不断凝聚出巨大的银色长剑刺向结界,那宛如狂风巨浪中一叶扁舟一般的教堂剧烈的摇晃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银色吞没。
然而现在不仅仅是黑御骑,其实就连耶拉德也在挣扎。
充盈的魔力看似无限的提高了他的力量,但因为这力量太过强大,重伤之下的耶拉德竟然无法控制,甚至喧宾夺主的被这力量侵蚀,不仅是身体,就连灵魂也开始慢慢地不属于自己。耶拉德明白,在这么下去自己终将消失,完全化作地之王的傀儡。而到了那时,自己的族人又将会如何?
如果克制住这股魔力,自己必然不是黑御骑的对手,到时候任务失败地之王有的是理由施以惩戒;而如果任由它发展,迎接自己的也必然是身死道消的结局。左右都是个死,与其留下这幅身躯成为他人的鹰犬,还不如在这里被黑御骑消灭的好。
这么想着,耶拉德开始调集全身上下所以属于自己的魔力抗拒那股来自地之王的强大魔力,两股魔力在他的体内互相角逐,结果却是让耶拉德的身体不断的被破坏,整齐的盔甲被从他体内左右冲突的力量敲的不断鼓起变形,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不要钱般的流淌出来,就连他的眼睛此刻也全然变得破碎不堪,流淌着浑浊的魔族之血。
王啊,我愧对于剑圣的称号,也愧对于您赐予我的这把魔剑。没能为您巩固疆土、守护子民,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多少年没有再为您征战,或许当初战死沙场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吧?
王啊,您是一代贤君,却忽略了皇子殿下的野心。太久没有回去,只怕王城之中也是暗流涌动,请您一定要保重,北域……甚至是整个魔族,都需要您的领导,您所期盼的未来一定会实现的!
王啊,耶拉德再也不能与您一同在军帐中为了一次战斗布局而争吵,也再也不能跟您一起舞剑欢饮了。您一定要保重,耶拉德就先去另一个世界为您披荆斩棘去了……
“耶拉德的魔力……在破坏自己的身体?”黑御骑们一边维持着教堂的防御结界,一边忙里偷闲的看了看不远处的耶拉德,对魔力极为敏感的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耶拉德的异常。而由于耶拉德的克制,就连银色焰剑似乎也安分了许多,或许也是受到了许些影响。
互相传递几个眼神,黑御骑们迅速变换站位,手中的长剑纷纷刺入地面,漆黑的魔力互相连接,转瞬间便绘制出了一个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黑色术式。
感受到下方异样的魔力,耶拉德视线模糊的看了看他们,用仅存的意识轻轻吐出了自己最后的话语:“趁现在杀了我,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