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一懵,反而问她,“琴霜为什么要在侯爷身边伺候?”
“她不是……她……”
两个人一副鸡同鸭讲的感觉,但石昊是个机灵的,立刻反应出了夫人问话的意思,刚想张嘴说,琢磨一下又觉不妥,只能吞吞吐吐的道,“夫人啊,关于琴霜的事……您还是明儿个自己去问侯爷吧,事关主子隐私,所以此事不能从小的嘴里说出去。”
有这么神秘吗?牧舒远知道陆沧洲身边这几个人一向嘴严,若他们不想说,是任何人也逼问不出什么的,便也罢了。她今早天不亮就起床,又折腾到现在还没睡,其实早就困倦疲乏,又听闻爹娘在牢里被照顾的很好,心也就暂时放松了一点,现在只想进屋好好睡一觉,其余的就都等明日睡饱了之后再说吧。
等石昊几人回到栖羽院儿,发现侯爷卧房的灯居然还亮着,立刻就明白了,侯爷这是特意等他们回来禀报夫人的事呢。哎!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连明天早上都等不了,非要苦苦熬到深夜,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那身板子也就真的废了。
石川推石磊、石磊推石昊,最终还是石昊这个最会说话的被推倒了门前,石川还好“好心”的帮他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的人立刻应声,好像已经恭候多时了。
石昊哭丧着脸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顺便狠狠瞪了石川、石磊一眼,才来到陆沧洲面前,拱手道,“回侯爷,夫人安全无恙,已经在院里安置下了。”
“嗯,来的路上可还太平?”
迎着暖暖的烛光,石昊发现,侯爷平日死气沉沉的脸庞,今日倒有几分红晕,看来果然还是夫人管用,夫人就是他家侯爷的起死回魂丹啊。
“太平,一路无事,看来宰相那边还无所察觉。”
陆沧洲点点头,又微微蹙眉,“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先别让夫人出门,如果她执意要出去,你就让门房先来通报我。”
“是。”
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他沉吟半天,才踌躇着问出一句,“这院子……她可还喜欢?”
“喜欢,夫人走进来一路都在说,园子里的花好香、盆栽很漂亮。”
”嗯!”他听罢,眉眼儿立即舒展开来,又问,“桌上的茶酥糕她可吃了?”
“吃了,夫人说好吃。”其实他连屋都没进,哪知道吃没吃,这样说,无非是为哄侯爷开心罢了。
“蚊香送进去了吗?”
“送了。”
“院里可有婆子伺候?”
“有。”
石昊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一一回复着侯爷一个比一个无聊的问题,心想他不会这样一直问到天亮吧?石川、石磊那俩孙子,一遇到这种事就把他推出来,然后自己回屋躲清静去。
等屋里就剩下陆沧洲自己,他也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站在窗边,一个人静静的凝视着无边夜色……
说好了回来之后就放手的、说好了不再想她、不再惦记她,可想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天在大树下看到的一幕,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了?他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爱、全部的激情、全部的温柔与呵护,都给了这个叫“牧舒远”的女人,为什么她还是不要他?甚至避他如蛇蝎?那一刻,他觉得好累好累,身体坏了可以用药来补,那心坏了又要用什么来补?
后来……他终于想通了,就像她说的,他给的,一直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自由、可是他却总想着把她拴在身边,她喜欢大草原、他却总想把她关在京城的陆侯府。
曾信誓旦旦的说,他要当她的伯乐,可是他这个伯乐当的,却差一点把一匹千里马的野性都磨没。对于一个总想改变她天性的人,她怎么能不逃呢?她真的喜欢叶醒春吗?不见得!也许……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而已,所以投入了一个能给她所有梦想予支持的人怀里。
因此,他决定离开了!假如非要在成全与占有之间选一个,他愿意选择成全,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开心!
这几个月以来,他试着不去想她,每当脑海中又装满她的身影时,他就拼命做别的,去转移注意力。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她忘了,就算不和她在一起,他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但现在他才明白,他没有活得很好,也仅仅只是活着。
可今日一见,他马上方寸大乱,早把曾经立下的誓言抛之脑后,哪怕只是看一个模糊的背影,也能一眼认出那是她,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是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他想命令自己走开,心想只要暗中派几个人保护她即可,根本无需自己露面。可他的腿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连一瞬都没犹豫,便不顾一切追了上去。
无论在心里下了多少次决心,无论提醒自己多少次,比如给她自由、不再纠缠,可一见到她的脸,所有坚硬的心墙就都土崩瓦解了。
他摸摸前胸那个久久没有愈合的血窟窿,暗骂自己一点也没出息、一点也不像原来的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不过是他心甘情愿的而已。
早上醒来的时候,牧舒远只觉得神清气爽,屋子里好香,但不是人工香料的那种香味,而是家具的木头香、园子里的青草香、还有从窗缝飘进来的淡淡花香,她感觉……自己好像住在不染尘世的仙境里。
缓缓睁开眼睛,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片白色床幔,她撩起一点,让它自手掌缓缓划过,好轻、好柔。再仔细去看,这纱幔居然是用薄如蝉翼的月影纱制作而成。此纱特点就是非常轻薄,透风的同时却又挡光,所以编织工艺极其复杂,而且用的都是最上等的蚕丝,一寸成品就价值千两金。
光一个床幔就如此奢侈,让她不禁开始好奇起屋里其他的摆设了,待掀开轻纱,坐在床沿,她立刻就被屋中华丽而高贵、庄重又大气的布置所深深吸引住了。
卧房面积很大,内室外面还有个接待客人的花厅,而整间屋子采光又极好,每一扇窗户下都有个漂亮的花架,上面摆放着各种雅致盆栽,为整个空间注入了自然的美感、还有静谧的氛围。在内、外室交界之处,隔了一个青竹松柏的双面屏风,而室内所有家具都是用黄花梨制作。
款式新颖的八宝阁、华丽的梳妆台、宽大的书案,在她床榻前居然还有一块波斯进贡的地毯,质地柔软而又舒适。放眼望去,屋内一物一景,无不彰显着一种奢华和高贵,因此,也不难看出布置此屋之人的用心与品味。
正在她看得出神之际,巧心从外面走了进来,小脸上熠熠生辉,用手语跟她说,“主子,这里太漂亮了,我刚出去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那边居然有仙鹤和梅花鹿。”
瞧她兴奋的样子,牧舒远也跟着笑了笑,突然,她想起昨晚石昊跟她说过的话,便迅速起来洗漱更衣。
“主子,用传膳吗?有个嬷嬷已经来问两次了,生怕您饿着。”
牧舒远摇摇头,“不用,我去栖羽院看看,你自己在这吃吧,不用随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