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林兄还有这一手。”乔凌打量似完全变了个人的景苑,啧啧称奇。
“看多了自然就会。”
乔凌以为他说的是看多了孟洛风化妆,赞同的点头。想到对方那好几个架子的瓶瓶罐罐和数不清的衣裙首饰,实在叫她这个真女子汗颜。
李珏不仅让人改头换面,还给她编造了一个合理身份:“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景苑,你叫王二狗,是外出做工的穷鬼。家中还有两个弟弟,粮食不够吃,你身为顶梁柱只能出来养家糊口。”
景苑看着镜中自己都认不出的样貌,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这张脸丑归丑,却让她安心不少。
“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尽量用手势笔画,久而久之,别人会下意识把你当做哑巴。
你不能待在客栈,既然是出来打工,就要假戏真做。我建议你可以去茶馆酒楼的后厨帮忙,多做事少说话,拿别人一半的工钱,管一顿饭,不愁找不到活计。
若是倒霉碰到衙役,你就咿咿呀呀一通比划,全推给掌柜。能在镇上开酒楼的,东家一般都有靠山,做生意嘛,以和为贵,掌柜只要不想惹祸,就会帮你解决。”
景苑眼神闪了闪,这人说的不错,只要捡招牌大的去,都是当地豪族开设的,衙门不敢放肆。她只要能混到后厨,就是安全的。
安置好景苑,乔凌叹息一声:“韩家这桩私鬻罪是没的跑了。”
李珏没垂眸说话。亭户盗粜二石,皆死;韩家私鬻多年,县府、刺史都不知情吗?
“好个荣州!好个韩氏!”他的一双眼睛平静的叫人不寒而栗。
叶羽不禁低下头,他知道主上动怒了。他面上越是平静,心中的怒火越是似海底的暗潮汹涌。
韩家的邬堡建在荣州首县,因是本地豪门,不用特意打听便知在那儿。两日后,三人已经进入到韩氏领地。
马车徐徐经过,可以看见大片良田,眼下正值丰收季,沿途都是农人收割谷物的景象。今年算是丰年,然而百姓的脸上并未有多少笑容。因为这些曾经属于他们的田如今都是韩家的,他们只是佃农,拿些微薄的工钱糊口。
邬堡主几乎掌控了周边的人力财产,一旦有哗变可不是闹着玩的,前朝不就是这么玩完的吗?
李珏掀开车帘,入眼是一座夯实的城墙,高度比县城的城墙也不差了。整个建筑一眼望不到底。
围墙环绕,前后开门,坞内建有望楼,四隅有角楼,门外有沟渠和吊桥,沟渠很深,渠壁光滑,人很难爬上去。
吊桥连通大门,平时当桥梁,若是战时一升起,便能够隔绝外来的敌人,俨然是一个中型建设兵团。
能住在里面的都是韩氏未出五服的亲眷及其衷仆,只要有生面孔出现,很快就能被认出来。
乔凌吃惊道:“朝廷怎么会允许有这种东西存在?”
李珏捧着话本,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直言道:“禁不了,这本就是世家为了保护自有财产建造的。老头子即便想让他们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由头。
大齐立国十年都未到,江山并未一统,谁也不知会不会像前朝那样二世而亡。不说韩氏,李家在太原也有邬堡,这是家族的根基,宗族不会支持。
这种事心急不了,只能往后看有没有机会了。”
乔凌同情的看了眼李珏,当今是位守成皇帝,兼之年纪大,精力有限,即便想要打压世家也不会有大动作。
太子与世家沆瀣一气,而晋王把人几乎都得罪了光了……。
乔凌苦笑,已经可以预料到往后的“精彩”日子。
皇帝忌惮世家,世家同样提防皇室。乔凌在心中一叹,与其说是提防皇室,不如说提防晋王。李珏手下有三千悍将,各个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兵,威力不可估量?她若是太子,也不放心有这么个弟弟杵着!
京城的水,远比她想的深啊!
“子安紧皱着眉,在想什么!”耳畔边响起轻笑,乔凌回头,就见李珏笑着看向她,只是那眼神幽幽的,好似藏了莫名的情绪。
乔凌定了定神,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般规模的邬堡,难道每个世家都有?”
“那得看他们手里有多少银子。如韩家这么大手笔的,约摸只有王家、卢家、裴家、崔家这等顶级世家才能做到,其他的小世家么,圈个围墙罢了,还没本公子的王府大。”
乔凌点点头道:“苦了附近的百姓。”邬堡主招收农民或流民,将他们安置在土地上耕种,缴租服役。时日一久,不管这些土地名义上是否有主,分配权自然而然就落到世家手里。
这其实就是一种非法占有土地的手法,但在战争年代,百姓为了能有一处容身地,也只能把地给人,或者以一种极其廉价的价格卖给邬堡主。
“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的确小看了韩氏一族。”
在外赶车的叶羽听到这话,浑身一颤,对韩文律万分同情,被主上盯上的人,不是成为心腹,就是死敌,而韩家显然是第二种。
韩家的家世且不提他们吹嘘地方如何如何,就说人口,远不如顶端大族的繁荣昌盛。
就拿王氏来说,京城王氏与金陵王氏乃是同一先祖,但经过百年发展,早已分宗。金陵王氏只能算做小宗嫡出,论地位远不如京城王氏来的尊贵。
卢氏、郑氏、裴氏,崔氏不外如此。不过韩氏嫡出却只有两兄弟,京城的韩文驹以及荣州的韩文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其他族人皆是庶出,依附嫡脉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