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心惊于这林侠士的大手笔,又担心得了烫手山芋若叫旁人知晓,不知会闹出多少腥风血雨。南席商行虽然与各方势力较好,人脉也多,可事关利益,保不齐先倒戈的便是那些人。
毕竟天资出众之人寥寥,世间大多数都是资质平平的世俗之辈。
李珏看出姜谈的忧虑,就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传神,心法原是做调理养生之用,确实有提升资质的功效,但这需要一个长久过程,并非人人都能受得住其中枯燥。反倒是强身健体效果还不错,你可以拿回去让席当家试试。”
席芩感慨万千,躬身做了个深揖礼,试探着问道:“既能给父亲练,那姜伯……。”
晋王殿下大方的道:“给你了,就随你处置。”
席芩捧着心法心花怒放,姜谈老脸一红,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愧疚,那点担忧与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叶羽却在心中同情起席当家来,主上算计人心从来没有失败过,孟清河那只狐狸,还不是被收服的服服帖帖。
别看席家今日得了天大好处,将来要付出的只怕得满门做牛做马才能回报了。
他偷觑了眼乔凌,他能理解主上算计席家,是看中他们擅长经济之道,那么乔凌呢,又有什么能耐被重视?
正寻思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过了一会儿,小二上楼敲门,进来赔礼道:“几位贵客,实在对不住,小的打扰了。
是这样的,外面有一伙江湖人闹事,非要进客栈。掌柜已经跟他们说清楚客栈被人包下,没有房间,可他们就是不信,还出言不逊,贵人的护卫就跟他们动了手。”
姜谈哼了一声:“有些门派本事没多少,派头倒是装的大,少东家在这儿照顾诸位,我下去看看。”
等姜谈带人离开,席芩才把不解问出来,李珏笑着道:“你想问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是,其实我此次回去,父亲看到吕布,就已经猜测到我与主上的关系。而他又没有明着阻止……。”
“你虽然擅长生意,但在权谋上的眼见还需要磨练啊!”
席芩一愣,恳切的拱手:“还望主上赐教。”
李珏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乔凌:“子安是怎么想的?”
乔凌放下茶盏,想了想道:“南席商行牵扯的利益太大。”
“说的不错。”李珏淡淡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席家向来都是这么做的。你虽然投靠本王,但你终究只是少东家,在席东家眼里,不过是多了一条人脉。
其实你只要想到你父亲对你那庶兄的处置,就应该能明白。”
若不然,光一个谋杀嫡出的罪名就该被逐出家谱,而不是简简单单让其另立门户。
席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自嘲一笑道:“父亲这是趁势又给席家留了一条后路啊。”
“你父亲这么做可以理解。齐国如今虽然势头不错,但鹿死谁手终究还是未知。他是当家人,不好明着投靠哪方势力,就放任你们这些小辈押注。
你信不信?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军阀背后都有你们席家人支持。不过他既然肯放任你这位少东家跟着本王,大概心里更看好大齐。”
然而席芩并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到,扯了扯嘴角:“难道不是因为少东家只是少东家?”这就跟太子一样,只要没有登基都会面临被废的可能。
李珏不置可否,摆弄着茶盏,笑了笑道:“所以本王要给你加筹码啊,也好让席东家看看我晋王府的底蕴。
你也别有介怀,身处位置不同,在乎的东西就不同。”就跟他似的,身为嫡子还不是要出来打仗。说的难听点,有太子在,他这个次子就算死在外面,对大局都无关紧要。
想到晋王的处境,席芩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打斗声,正好解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席芩探头一看,看到两个叔伯被人围攻,急的满面通红,叶羽见状,对李珏笑道:“‘一剑阁’耍诈,以强欺弱,属下早就想跟他们较量一番。”
李珏无所谓的摆摆手,叶羽就兴冲冲下楼去了。席芩不放心,跟着一块儿下去,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乔凌转了转杯盏,看向李珏,问道:“你想收服席家?”
李珏没有隐瞒,叹息道:“我本以为席芩成为阴阳师,席东家便会退位让贤,隐去幕后。是我太想当然了。”他若是太子,那只老狐狸或许还会搏一搏。
“我手下武将居多,让他们去杀人放火样样在行。可让他们跟人动脑子,算计,别把自个儿卖了就算不错了。这么多年也就洛风和张煦还能担事,可晋王府那么大一摊子,光有他俩怎么够?而且以洛风的身份,我也不能把所有事都交给他。”
“怕陛下忌惮?”
李珏无奈的点点头。洛风是谯国公的长子,谯国公担任兵部尚书,是老头子的心腹。只要他不想废长立幼,那洛风注定不能长久待在王府。
而乔凌是他看好能接任洛风的人选。
“那谯国公还放任他?”
“他不知道。”
“什么?”乔凌一下子没听懂,李珏龇牙笑道:“谯国公以为洛风游学去了。”
乔凌刚喝进去的茶直接喷出来,咳了半响,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珏。
“就是你想的那意思,不然你以为他干嘛总是穿女装。”
“我以为这是他的兴趣。”乔凌艰难的说道。
李珏无语了半晌,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我前几年弄了个支商队去关外弄牛肉吃,省得那些御史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弹劾。
没想到还真在西域查到点东西。可惜我在那儿没有人手,想要进一步调查肯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所以你想通过南席商行?”乔凌眼皮子跳了跳:“王爷的商行不会是‘金玉满堂’吧?”
李珏斜视她一眼,翘了翘唇:“金玉满堂有赌坊、当铺、青楼,算得上日进斗金,本公子倒时想,可惜不是。你可听说过‘天一楼’?”
乔凌点点头:“知道,听说那儿的羊肉味道不错。”
“甘州的黄羊,品质向来极好。不过牛肉味道更佳,只是不外卖,等回去我请你吃。”
乔凌咽了口口水,她也爱吃牛肉,只是牛乃农耕之本,病死老死都要上报县衙才能杀,她也只在儿时父亲带着吃过一回。
她微微叹息道:“主上想的不错,但席家真要投靠,就怕遭太子和世家们忌惮。”
“哼,他们恨不得给本王按个谋反的罪名。本王自污,他们说我辱没皇室,本王合他们的意,天天去上朝,他们又一副我要抢太子的储君之位的架势。
次子不好当啊!无所谓了,本王管他们怎么想,要是样样都要顾及,将来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想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去。
本王赚的多,花销的地方更多,不提吕布和叶羽那两个坑货,本王在封地还有三千张嘴嗷嗷待哺,算上购置武器装备、马匹、饷银,如今都在吃老本……。”
乔凌听着看到,头疼的抚了抚额,心道,就你这架势,谁坐在上头都以为你要夺嫡。不过她在京城那几日已经充分了解了他跟太子的关系,也明白不把人撸下来,晋王府没一个能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