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说他不进去,因为他曾经跟随前主来过白虎寨,而且他要看守黑虎,不能让这小东西跑了,李珏就让他在外支援。
席芩领着二人来到一间农舍外,乔凌打量小院,比不得她住的地方,但在山贼窝里算是奢华。暗暗诧异,俘虏竟能有这种待遇?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席芩微微一笑,将沏好的茶推至她面前,道:“乔兄莫不是哪个隐世世家的弟子?”
这话听着好生熟悉,乔凌低下头战略性喝茶。李珏噗嗤笑起来,不客气的揭穿道:“他嘲笑你孤陋寡闻。”
席芩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吧,我确实有些奇怪,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知我席家富豪?”
等他跟乔凌科普,席家豪到什么程度时,乔凌倒还好,李珏眼中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席家除了没碰盐铁,其他产业都有涉猎。不仅豪富,还分头下注。在支持李氏的同时同样支持南方楚国,和一些势力较大的军阀,譬如盘桓在洛阳的王安交情亦是不错。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交浅言深这种事,席家的继承人如何不懂?
“大概是众人皆知,无不可说吧。”席芩自嘲的笑笑。
乔凌惊讶的同时,不免去看李珏,打仗说到底打的是补给,这样都不介意?
李珏垂下眼眸,笑笑道:“有什么好介意,不过是生存之道罢了。”
一句生存之道直接戳中席芩心底的软肋,他眼圈一红,站起来深深地躬身作揖:“席芩替席家谢王爷体谅。”
这种话说出来易,真正能做到却难。就譬如某个年年从他们家拿钱的混蛋,拿着席家的血汗钱,还骂他们是二姓奴、三姓奴。
席芩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中,自然能看出晋王所言发自肺腑。
“哦,你见过本王?”李珏并不意外他能认出自己,席家能在乱世保全,除去靠山,自身硬才是关键,而人脉便是其中关键中的关键。
“是,草民与王爷帐下的张校尉是好友,跟王爷勉强算有过一面之缘。这还是两年前的事,当时王爷在酒楼宴客,没有注意到草民。”
“原来你就是张煦时常挂在嘴边的狡猾小子。”李珏兴味的笑道:“他说你坑了他娶媳妇儿的私房钱,这事可是真的?”
“咳咳,王爷莫要听他胡说八道。是他自个儿说对经济之道有兴趣,草民就跟他合伙做了些小生意。”席芩咬牙切齿,是哪个在他面前叫穷,他帮张煦那混蛋翻了三倍本钱,结果这人竟然在王爷面前排宣他。
李珏点点头,没有过问两人做的是什么生意,他向来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手一压,让席芩坐下说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问的是同一句话,不过根据语气境界不同,心理也会随之变化。如果说刚才只是随口好奇一问,那么现在,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李珏会伸手帮扶一把。
席芩同样看出晋王的态度变化,心下一松,坦言道:“此事一言难尽。不瞒王爷,我席家出了内鬼,勾结‘白虎寨’劫持了货物,还将草民软禁在此。这间屋子是草民自己砸银子盖的。”
他喝了口茶自嘲道:“毕竟一个死的席少东家和活着的席少东家意义不可同日而语,有人想拿草民的命谋席家呢!”
草民原本想先稳住他们,然后策反两个山贼帮草民送信去泾州求教,没想到会在这儿先碰见王爷。”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掀袍跪下,俯身在地,恳切的道:“草民想以个人名义跟王爷做笔买卖。”
李珏看了眼低头喝茶的乔凌,好笑道:“上回说要跟本王做生意的人送了三个仓库的粮食,你又能给本王什么?”
“席家下任东家的承诺。”席芩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
“嗤,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席东家老当益壮,等你继任不知要何年马月?何况据本王所知,席家可不止你一个子嗣。”
“是,草民还有两个庶兄弟。但请王爷相信,草民是家族中最有经商天赋的,继承人的位置只会是草民。”
他褪去爽朗的表象,露出生意人的自信和精明:“只要草民能活着回去,三年之内必定能够兑现承诺。”
李珏眯起眼,重新审视这个胆敢与他讨价还价的男子,微微泄露出一丝杀气。席芩死死的攥着拳头,额头冷汗涔涔,但他没有退缩,直面那股让人心惊胆寒的气势。
李珏挑挑眉,高看他几眼,略一沉吟道:“好吧,本王就给你个机会,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席芩心中大石落下,知道自己暂时度过了这关,松懈下来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渗透。
他解下一枚玉佩双手奉上:“这块玉是草民从小佩戴的,寄放在王爷这里做个凭证。”然后才说道:“草民有一批从西域购置的货被薛贼手下一个叫楼桥的人扣下,内鬼便是与他勾结,想借白虎寨的人将草民斩草除根。
那批货对草民十分重要,希望王爷待攻下秦州后让草民带走。”
这是家族对他的考核,从中原到西域,一路上不会有任何帮助。只有通过考核,他才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才会出手。
只是他没想到,一直视做心腹的左膀右臂竟然是庶弟安插在身边的细作。
李珏听说过楼桥,此人原来是薛敬身边的谋士。薛敬还在时就常常训诫薛放,说他的才能谋略足以成事,但生性严苛酷虐,对人不能施恩,终归要倾覆家国!曾想要废太子。
是楼桥调和父子俩的关系,因此才没有被废。薛放即位后感恩齐曾经的帮扶,对楼桥信任有加。他并非不知楼桥私下劫掠受贿之事,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李珏没要席芩的玉佩,看得出来那玉佩是他珍视之物,而且从小佩戴的东西,其本身而言就有特殊意义。
他的脖梗上就挂着一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但那是他这辈子的母亲珍之重之亲手为他佩戴,临死前还不忘叮嘱要好好保管,不可遗失。
“拿回去,谅你也不敢忽悠本王。”
席芩不敢推辞,直觉告诉他,晋王此时心情不佳,佩戴好玉佩,他谨慎的转移话题:“王爷上山是来剿匪的吗?”
话音才落下,院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着起码有几十号人,席芩起身向窗外看去,只见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持刀走来,他面色一变,回禀道:“是白虎寨的大当家。”
“来的正好,本王等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