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凌直愣愣盯着膝头上的琴,琴,她会弹,只是该怎么操作?是不是跟小时阿娘哄她睡觉弹得催眠曲那样?
她把手放在琴上,犹豫了一会儿,遂又收回手,为难道:“若仅是催眠,我大概能做到,但世道混乱,我不犯人,别人未必不来犯我,光会这样远远不够。
你说过阴阳师存在已有千年,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没有大贤者创造出合适的功法秘籍?”
李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抓到关键点,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之色,也不卖关子,懒洋洋的说道:“有是有,只是一般人轻易得不到。”
乔凌略略思索就明白青年的意思。书籍被世家权贵垄断,平民普遍接触不到,纵然灵气的诞生改变了世界格局,让底层人拥有晋升的道路。
但,想要得到上品功法,唯有依附某方势力。而门阀豪族也需要招揽阴阳师来实现一统天下的野心,两方算是相互依存,互相利用的关系。
明白了这件事,她便不再多想,上品秘籍可遇不可求,不是她想要就能得到。乔凌看了眼李珏,虽然不知青年为何这般热心,但直觉告诉她,对方对自己没有坏心,大概,真是闲着无聊!
闭上眼,悠然和缓的琴声从指缝中流泻而出,好似酒足饭饱坐与树下,被和煦的阳光笼罩,叫人昏昏欲睡。
一曲弹毕,乔凌睁开眼睛,看到青年精神奕奕,丁点倦意都没有,略略有些失望。李珏笑了笑,劈断门锁,推开门示意她自己来看。
看守在外的两名土匪,一边一个斜倒在地,鼾声如雷。
李珏蹲身在二人身边,用力拍打他们的脸,直把人半边脸拍肿,他们都未醒来。
“效果不错。”
乔凌努力控制上翘的嘴角,口中谦逊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确实,技能有待提高啊,乔小郎君。”
乔凌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琴险些给盖上那个泼冷水的脑门上。
李珏被她的表情逗笑,低低笑起来:“他们只是普通人,换做我,在听到琴声的第一时间就会出手。乔小郎君这身板怕是撑不住一击。”
这青年十分擅长敲人一棍再给颗甜枣,拍拍乔凌的肩膀,忍俊不禁道:“所幸你天赋不错,只比我略差一些,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乔凌在心里呸声:我信你个奶奶腿儿!
她眯起眼,上下打量他,道:“敢问阁下几岁成为阴阳师的?”
“这个嘛。”青年干笑两声:“三岁。”
少年拉下脸,气呼呼往前走,李珏笑着跟上去,解释道:“你我情况不同,真的,我拿名声担保,你的天赋已经比世上九成人都要出色。”他总不能跟少年说,自己当年身子虽然只有三岁,但真实年纪远不止三岁。
没错,李珏是穿来的。
林辨是他上辈子的姓名,穿越前的身份暂且不提,他在这里的真实身份是齐国皇帝的嫡次子,晋王李珏。
这个世界的走势与李珏上辈子学过的历史极为相似。从武王伐纣,周王朝分封诸侯开始到皇权旁落,走过春秋与战国,历经了秦汉魏晋,只是下一个统一江山的朝代并非叫隋而是叫尚,他的父亲也不是唐国公而是齐国公。
坑爹的事,他明明不叫李世民,但依然有个视他为眼中钉的太子兄长,他战功赫赫,没有天策上将的封号,却有个更拉风的称号,战神。
说起他跟太子的恩怨,他实在无辜的很。原身在三岁时跟兄长打架,双双跌进花园的池塘。那时正值严冬,两个娃娃在池塘里泡了小半个时辰,等救上来,一个变成病秧子,另一个直接魂归黄泉。
他穿来时误打误撞,吸纳灵气为己用,这才养好身子。而他的兄长,当年的齐国公世子,如今的太子殿下李琼,因为落水伤了根基,丹府变成漏水瓢,这辈子无法成为阴阳师,兄弟俩因此结下死仇。
想到这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乔凌停下脚步,狐疑的端量他:“听你的意思,你很有名望?”
“或许吧!”青年眨眨眼笑道。
“作弄我很好玩?”
“咳咳,谁叫乔小郎君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向你道歉。”
乔凌斜眼看他,到要听听这厮会说出什么话来,就听对方笑眯眯的说道:“祝君山高海渊,武运昌隆!”用最调侃的语气说出最真诚的祝福,也唯有这青年会这么做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祝福之言。”李珏边走边解释道:“世人普遍认为灵气乃山脉海渊之精华所化。最高的山峦有神仙居住,最深的海底有龙在遨游,这些地方往往是灵气最浓稠的地所在。
而阴阳师的道路能走多远,成就多高,以丹府存纳灵气多寡为优劣。这句话不知从何时何处流传,却成为长辈对每一位刚成为阴阳师的家族子弟最深的期盼与祝福。我长你几岁,又恰逢其会,权当给乔小郎君赔罪。”
乔凌的脸色和缓不少,只是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袍,抿抿唇道:“真想赔罪就告诉我你的身份和上山的目的。”
李珏挑挑眉,心想这少年倒是心细,投以个“你猜”的眼神。
猜就猜!
乔凌上上下下审视对方,李珏大大方方任由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虽然见识浅薄,却也不是蠢货。阁下的衣袍,若我没猜错,乃是蜀地才有的蜀锦,价值千金一匹。且能穿紫色的人非富即贵。”结合山匪若言,青年身份呼之欲出。
“你是齐国的晋王。”
“哦,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青年收起慵懒的神态,逼近乔凌,将她逼至角落,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光波:“那么乔小郎君又是什么身份?本王听说‘青云寨’大当家乔远山有一子,你是他的子嗣吧?只是乔寨主武功盖世,‘云涧山’中无人能及,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满身的书卷味,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个大世家出来的子弟,连他都险些被蒙骗。
乔凌紧紧攥住手,心下慌乱,乔远山确实是她的父亲,只是在三日前死于白虎寨偷袭,而她莫名其妙病了一场,失去了那晚的记忆。
所有事都是父亲的心腹乔北告诉她的,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心中烦闷,就想四下走走,不曾想头一次出寨就倒霉地被“卧牛寨”的人碰上,还被当做奇货可居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