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也没看众人,径直走到最里面。
她对着徐导员倒是笑魇如花:“徐导员,辛苦了。”
徐导员现在还没从晚会上那场大戏里醒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许糯只是柳家的哪个亲戚,接过徐导员递来的举报信。
长睫垂落,遮住了眸中颜色。
莫红英几人面色僵硬,手心湿漉的盯着她。
本以为她看完会雷霆大怒,或是扑进她身边那个男人怀里痛哭不停。
万没想到,她看完竟捂着嘴笑了。
好像遇到了什么十分滑稽有趣的事情,笑声还带着几分愉悦,眼中水光流转。
她啧啧称奇的点评:“厉显,你看,这个故事编的还挺生动,你看看这写的。”
她声音甜美,一字一句读得标准好听:“身高一米六左右,肥头大耳,奇丑无比,穿金戴银,一副模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许糯同志抱在了一起。”
厉显身上的气压眼见的低沉下去。
莫红英吞了口唾沫,莫名有些紧张。
许糯却半点不怕,笑眯眯的打量了他一眼,取笑道:“厉显,原来你在大家眼里是这样的啊。”
威廉本来还有些杵,但许糯在边上,就跟罩了防护伞一样,他也不怕厉显生气,捂着嘴一起笑:“奇丑无比,是非常非常非常难看的意思吗?”
许糯冲威廉点了点头,双手自然的抓住厉显的胳膊:“是,非常。”
男人阴冷的面色稍好一些,眉目间宠溺又无奈,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后颈。
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笑够了,该办正事了。
许糯漂亮精致的脸上,笑意收的一干二净,双目嘲讽的掠过众人。
呦,还有几个熟人。
她将手里的纸交给一旁的小陈,吩咐道:“小陈,去写诉状吧。”
诉状?
一直在偷偷打量厉显的茉莉蓦的转头,双目瞪圆的说:“你,你要告我们吗?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她的声音带着惊讶和委屈,仿佛许糯才是那个可恶的加害者。
许糯似笑非笑的看过去,红唇轻启:“告的就是你,管你做没做。”
茉莉脸色一僵。
她被这伙人带到这来,一开始还十分忐忑,但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不过就是签了个名字,又策划了一场让许糯好看的戏。
可一切都给她给打乱了,她以赞助商的身份上台,那个男人又现场公布了她们已经结婚的事情。
校长和柳中又亲自予她鼓励,看起来关系匪浅。
茉莉纵是不甘心,也万不敢再去台上闹腾。
谁敢?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许糯凭什么告她?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茉莉家境不差,从下在父母的羽翼下,耀武扬威的活着。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心中十分不甘。
许糯凭什么?
本就压她一头的人,线下更是得意上天了吧?
凭什么成了诺美的创始人,又凭什么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青睐。
茉莉的眼泪流出来,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恨她。
她哽咽着说:“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坐牢啊?我们又没杀人放火,不过就是听了…听了别人说的闲话而已。”
不过只是写了封举报信,签了个名字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音刚落,茉莉便觉得有道阴森恐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看,她吓得身子一颤。
厉显声音冷的叫人害怕:“陈律师,如何能让她们坐牢?”
小陈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说:“厉总,这件事警察局已立案,诽谤情节严重,导致许小姐身心受损,影响公司运营,损害公司利益,她们需要赔偿许小姐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名誉费以及公司因此事带来的亏损。”
这一大串话说出来,众人吓得脸色发白。
小陈继续道:“按照诺美集团和钟许集团现在的日盈利来算,误工费评估至少按照五位数。”
五位数!
原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茉莉,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你们是在讹人,怎么可能五位数,难不成她一辈子都不工作了吗?”
好几个人已经忍不住哭出声了。
小陈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很不客气的说了:“这位同学,你太小看我们许小姐了,也太小看诺美和钟许了,五位数是按天算的。”
按天算?
众人如遭雷击,又是震惊又是害怕。
徐导员也被这数额吓得不轻:“许…许糯同学,真的,真的要这么多啊?”
许糯唇角带着笑,无奈的耸了耸肩。
小陈自然是说的夸张,诺美现在乘着改革的小船,在沪上确实飘的风生水起,但钟许那边的事,她可是几乎不掺和的。
虽然厉显每次有重要会议或者决策都要拉着她一起,但她实则左耳听右耳忘。
小陈慢条斯理的说:“美诺生物的预订单已经排到三个月后,钟许集团除却房地产,还有粮食站,服装厂和成衣店,这数额还是按照最少来评估了的。等到法院判决下达,还不起钱,便等着因金钱纠纷坐一辈子牢吧。”
原还强撑着的莫红英哇的就哭了,崩溃大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许糯,你放过我们吧。”
像是开了个头,其余的人跟跑接力赛似的,哭声一浪接一浪。
“我们,我们都是听别人说的,许糯,求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啊。”
“对,都是莫红英,是她跟我们说的,也是她说要写举报信,我本来不想的…呜呜呜。”
厉显给许糯搬了块椅子,让她坐着,一边和杯子里的参茶,顺便听了所有人的道歉和求饶。
丹凤也跟着许糯一起过来了,她站在许糯身后,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真是又恶心又解气。
原本一个个趾高气昂,兴致高涨的挤在寝室门口争相谈论,说的那叫一个真切,那叫一个有真凭实据。
等到聊开心了,便喊打喊杀要揭穿人家的真面目。
写举报信的时候,哪里存在什么你逼我我不愿,个个都是心甘情愿,巴不得将自己的名字签的大一些,日后才好向别人吹嘘,她们是多么嫉恶如仇,品格高尚。
茉莉让宿舍里的人也一起签字,丹凤冷言警告过:“这举报信签了字,你们就得负责,您有些连许糯是谁都不认识,就听…就凭春兰一句话,你们就想把人家害到退学?”
有人怒骂:“我们敢签自然就是有证据,许糯就是个坏女人,就该赶出学校去。”
如今事态一变,个个都哭着喊起冤枉来了。
丹凤的思绪被男人屈膝蹲下的身影打断了。
男人旁若无人的开口:“再喝两口,刚刚还头晕。”
许糯入场前跟厉显抱怨头晕,实则那时只是被这伙人被气晕的,不过现在她可不能说,她偏要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高高在上的俯视这群跳梁小丑。
另一边哭声此起彼伏。
这一边许糯小声抱怨:“我好啦,这个参好苦,我不想喝。”
厉显将杯子往她嘴边举了举:“喝一口,对身体好。”
这是花草水养出来的参,在诺美药行都卖到天价去了。
许糯皱着眉头,苦哈哈的又喝了一口。
那头哭声参差不齐,道歉也五花八门,最初听还有些解气,听到后头就有些烦人。
许糯将杯子还给厉显,站起身:“好了,本小姐要退场去吃夜宵了。”
众人心里一喜。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许糯不告她们了?
厉显搂着她的肩送她出去,把薄外套搭在她身上,嘱咐:“穿着你先和柳梅香去吃饭,我一会来。”
许糯“嗯”了一声,跟徐导员说了再见,带着丹凤一起走了。
没了许糯,厉显的怒意和阴冷才算是毫无压制的释放出来。
方才还以为逃过一劫的众人,吓得又重新哭了起来。
茉莉心跳如鼓,泪眼朦胧的看着厉显,满眼都是希翼。
“厉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许糯是舍友,我们平时关系很好的,你能不能…”
她大着胆子想靠近厉显,希望求的这个男人的可怜,谁知人还没过去,就听他声色冷淡,满脸厌恶的看着自己。
“舍友?”
茉莉见得了回应,心下大喜,软着声音说:“是的,我跟许糯是舍友,平时关系很好的,可她这次连听我解释都不愿意,其实…”
厉显冷笑,像看垃圾一般:“你也配?”
茉莉脸一白:“什…什么?”
厉显厌恶出声:“滚远点。”
他转头看了小陈一眼,小陈立马会意道:“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之前自行退学,否则就等着收传票吧。”
一直低声抽泣的莫红英崩溃道:“是陆明慧和春兰,真的,我们只是相信了她们的话,求求你们了,我不能退学啊,我好不容易考上,我不能被退学啊。”
茉莉也吓傻了,但她到底还有几分仰仗:“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在吓唬我们,我们不退学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没有证据的。”
然后男人已经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叫人不敢直视的背影。
小陈走到最后,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吓唬?你们真是不了解厉总,若不是许小姐心地善良,只让你们滚蛋了事,厉总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们跟那个春兰一样,去牢里待着。”
这话说完,众人才发现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春兰不见了。
…
厉显身份特殊,徐导员自然是亲自送他下楼。
“徐导员,麻烦您了。”
徐导员摆手:“没事没事,厉总您别客气,其实我当时拿到举报信我就不相信,都是那些孩子不懂事。”
厉显面色沉稳,声音却有些冷:“不是孩子了,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若是让他来善后,便真的是不只是退学这么简单了。
因着对方是许糯的导员,向来沉默寡言的厉显也多说了几句:“徐导员,流言伤人不亚于刀剑,若不是糯糯心地善良,这群人我是都要想办法送到牢里去的,所以,退学是我的底线。”
徐导员呼吸一窒。
这个时代女子重名声,这群实名举报,又准备在台上让许糯难堪的人,对方自然不可能一句道歉就算了的。
“是是,我明白,你放心,往后我一定多关注,必定不会让许糯同学再受这样的委屈。”
“多谢,听说您丈夫是国税局的。”
徐导员心头一跳:“是。”
厉显说:“我记得没错的话,后半年有新调动,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小糯说一声。”
徐导员简直是狂喜,一时之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重新回到办公室,她面色冷下去,对着这群哭哭啼啼的女学生,说道:“事已至此,你们若还认不清现实,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坐上了车,厉显对小陈说:“你去问清楚,刚刚那个女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是的话,你直接去一趟陆德安家。”
小陈猜到厉显要做什么,担忧道:“陆德安要是要护着他女儿呢?”
厉显眼中戾气流转:“那就问问陆德安,现在的位置还想不想坐了?”
商人多钱财,多门路,厉显背后的势力又错综复杂,手里门道多不胜数。
陆家。
陆明慧自从晚会回来就面色古怪,陆德安觉得不对,便问她怎么回事。
陆明慧挑拣着把晚上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陆德安当即说:“那等什么啊,咱马上就去跟柯崇山说,说咱愿意跟他们结亲。”
陆明慧红了眼眶:“人家厉显都结婚了。”
“什么?柯老为什么没告诉我?”
陆明慧一想到这事,心里就跟万千爬虫在挪动一样,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发现根本从未在自己掌控之中。
一想到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陆明慧悔的肠子都青了。
陆德安说:“走,我们现在去柯家,问问柯老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然而到了柯家,陆德安的心凉了半截。
柯崇山压根就不知道厉显结婚的事。
这就说明,厉显与柯崇山并不亲近。
陆德安和陆明慧失望而归,在看到等在家中的人时,奇怪的问:“请问您是?”
对方礼貌的说:“我是陈威,厉先生让我来的。”
厉显?
陆明慧眼中迸发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