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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其实挺老实的,上车之后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般静坐不动。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挤得。

此时车厢中已经有西门公子、小梅、展十七、左老汉、细雨、张君宝六个人,还有两个人形娃娃和陆竹尸体,这个空间就没有剩多少了。

左舟实在受不了张君宝那委屈的小眼神,只好出了车厢去赶车,这才让内部空气清新了少许。

马车咣当咣当的前行,没用多久就踏上了一片石板路。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过去也是挺繁荣的。以他对佛门的了解,这些和尚尼姑只会给自身寺庙范围修缮,至于上山的路,越是艰苦才越是体现信徒诚心呢。不过总有些当地的豪绅不理解其中刻意,所以会花大钱给寺庙修一条直通的上山路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我本无缘,全凭我花钱!

灵隐寺,这里真是一个挺老大的寺庙,光是坍塌的院落规模就不是之前那个破庙能比。

左舟驾驶着马车一路绕到后面塔林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虽然灵隐寺和之前破庙都在平安县之外,可一县之地也颇有望山跑死马的既视感。

借着黎明的微光,左舟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在塔林中清扫的身影。

这是一名老僧,花白的平头,有些杂乱的山羊胡,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信众所以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慈眉善目的望过来,似乎还挺高兴,伸手对着左舟招了招。

左舟一向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远远的就停了马车,缓步上来,“见过大师,敢问这里可有一位见痴大师?”

老僧略微歪头看他,打量一番之后将手中扫帚交给他,“年纪大了,腰疼,你帮我扫塔林,我就告诉你。”

出于尊老爱幼的习惯,左舟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了过来。

轰!大脑瞬间炸成了一团浆糊,全书完………………………………………………………………………………………………

好吧,灵魂出窍般的压迫感一瞬间将左舟的身体过滤了一遍,他恍惚间真的死了一次,然而在最后关头还是记忆深处那宇宙破灭的景象出来镇场子了。

哼,论起负面情绪,就没有人比我更牛逼!宇宙意志也不行,更何况是你个秃驴!

左舟瞬间清醒,看到的是老僧那难以置信又仿佛捡到宝了似的眼神。嘶,这老家伙难道有什么特殊爱好?

恰逢此时,从未主动给出什么提示的系统闪亮登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对实力的不懈追求终于感动上苍。系统开启地榜强者侦测功能。

您的方圆百里范围内出现地榜强者,机缘已至,请务必把握!

这一段介绍比当初回梦心经的介绍还长,光凭字数就能够看出这功能有多么重要了。呵呵,系统你看我激动吗?

我特么云淡风轻好吗!

方圆百里的侦测范围,你怕不是在逗我?这要是等我挨个将百里范围内每个人都问遍的话,怕是人家地榜强者都已经洗洗睡了吧。

不过……

左舟抬头端起扫帚,“老人家说的哪里话,尊老爱幼一直都是传统美德,不就是清扫塔林嘛,要不我出钱给你这塔林镀一层金皮?”

老僧愣了一下,这小子可以啊,佛门中这么会来事的人可不多。这么会来事还这么有钱的人更少!

“我看你小子甚是投缘,这样,你也不用清扫了,这些活儿交给你后面的那些小辈做好了,你陪老人家我聊聊天。”

左舟是什么人,那是非常谨慎的人,哪里会如此简单的得意忘形,“前辈稍坐,后面的那些不是我的长辈就是我的妹妹,唯二没关系的还是刚刚死了男朋友的可怜人和傻子,晚辈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再劳累了。”

老僧白眉舒展满意的点点头,“那也用不着再扫了。”说话间回手一挥,硕大的塔林竟是摧枯拉朽的化为齑粉,清风一卷再无痕迹。

豁!空旷!

咕咚!

左舟好像听到身后众人咽口水的声音了,他强忍住猛抽的嘴角,讪笑道:“这塔林是不是有点可惜?毕竟也都是前辈高僧的……”

“一个个连舍利子都没有,留在塔里被虫子都快嗑完了,还不如尘归尘土归土的好。”

老僧回身,边摇头叹息边走向原塔林后的一栋草屋。左舟自然端着扫帚亦步亦趋的跟着,让自己的话尽量贴合佛门意境,“佛门不是讲众生平等人人皆可成佛吗?这有无舍利子并不重要吧。”

“你信吗?”

左舟顿了一下,果断摇头,“不信。”

老僧坐在一个藤制摇椅上,笑道:“平等指的是心,佛指的是佛性,你可以理解成人人都有佛性,将这佛性发挥出来就成佛了。当然,你也可以理解的更直白一点,就是佛门说出来忽悠人的。”

左舟面色平淡保持微笑,好家伙,若非看你也是个和尚我差点就顺着你的话一起骂佛门虚伪了。

“既然如此,那大师又何必日日清扫塔林呢?晚辈看刚刚塔林周围的痕迹,您在这里已经扫了好一阵吧!”

老僧闻言身体跟着摇椅晃了晃,很是随意的答道:“以前在少林寺扫地扫习惯了,平时闲来无事就拿起扫帚回味一下。”

“原来又是一位少林寺的大师啊,那您应该就是见痴大师了。”

“见痴?嗯,这个法号好像以前确实用过,不过这东西都是虚妄,一般我收一个弟子就会换一个法号。上一个法号叫做道济,下一个还没想好,要看碰上什么样的弟子。”老僧好像忘记了,皱眉回忆了一下才答道。

少林扫地……道济……所以这一波是世界线收束了?

左舟闻言有点哭笑不得,“您这习惯可不好,若是您的徒弟们在外面见到起了冲突,那岂不是大水冲了……”

“起不了冲突,一般徒弟不死,我也懒得换法号。”

左舟:“……”

老僧一句话给左舟整没嗑了,话说这天该怎么聊下去?

老僧面上有一闪即逝的哀伤,过后望向马车那边,一众男男女女顿时吓得一哆嗦,这小心脏真的受不了。

“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缘,我总共就收了这么两个弟子,结果尸体你都给我送过来了。”

“……”

你这么说就有点吓人了!

“罗摩也是您的弟子?”

老僧伸手遥遥一招,一股子强风直接将远处包裹着罗摩半截遗体的包袱卷了来,这……直线足有百米吧,你看给小梅吓得,小脸儿煞白。

老僧低头缓缓将包袱打开,这也是左舟第一次观看,他之前都没有打开过。

罗摩遗体呈现一种类似焦黑的状态,可却并不是火烤烟熏出来的,看起来就很诡异。

老僧眉头微皱,一脸恨铁不成钢骂道:“痴儿,入魔的如此彻底!”接着将尸体又塞回包袱,“你帮我处理了吧!”

“处……处理?”左舟有点懵逼,这确定不是考验我?

老僧叹了口气,“想进宫靠佛法劝秦皇,正常人谁会干这事?还自愿净身,那玩意儿是随意能切的吗?人身上每个零件都有作用,但凡有什么重大改变都会对自身武功有影响。你若是一直精研佛法也就算了,偏偏佛性动摇,之后又重新修炼武学,就算让你创出世间最强功法,以那个漏洞遍布的精神境界也必定过不了心魔一关。”

左舟张了张嘴,从细雨嘴中得知了罗摩的故事,这么一想确实像是入魔了的样子。不过您老刚刚挥手刨坟的表现也没比入魔的和尚差到哪吧!

低头看看罗摩的遗体,“传闻说罗摩是佛门百年来佛法第一,这么强的佛法却说入魔就入魔,看来佛门和尚也是个很高危的职业啊!”

老僧带着一丝鼓励的笑道:“难得一个能够修炼果位罗汉拳的人却有这份见地。”

左舟瞬间想到之前的感觉,敢情是在做体检吗?已经被你看穿了啊!

“佛法不是真理,佛法高深不代表洞悉世事,一旦入世难免就会佛心动摇。在这一点上,也有我的失误,只顾着悉心教导了,却没告诫他入世与出世的道理。所以在教导陆竹的时候并未让他轻易剃度,而是先于红尘历练,待凡心洗炼完毕自然佛心纯澈,到时事半功倍。只可惜,他却没有能够过了‘情’字一关!”

左舟闻言转头瞄了一眼细雨,难得这老僧没有迁怒于细雨。

“小子,你师傅是谁?”

来了!

“见痴大师,晚辈完全就是个野路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傅。只不过当初在外游历时救了个和尚,后来得传睡梦罗汉拳,再之后又有奇遇,学到了一些佛门武功,前不久又从陆竹那接触到了达摩剑法,这练着练着就这样了。”

老僧听闻有点惊艳的感觉,没个老师教导都能练成如今的成就,看来你身具佛性果然与佛有缘啊!

“你且将所会佛门武学一一耍来,嗯,果位罗汉拳就算了,你现在还差得远。”

这是要指点我啊,左舟兴奋的站起,宽袍大袖一甩就抖开了袈裟伏魔功。

老僧见状愈加吃惊,“伏魔并非灭魔,有人将袈裟伏魔功甩成了布棍,你倒是用的颇为正宗。嗯,这五郎八卦棍耍得不错,以扫帚代棍都能打出横扫千军的效果当真难得。话说杨家五郎当初剃度的时候我曾经远远看过,其天资不错我也曾动了收徒的心思,只可惜他受了巨大打击,哀默心死没了进取朝气。唉?你这拈花指,你练这个做什么?”

左舟演示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老僧摇头惋惜,“到底是没有师傅引领,不知道其中关窍啊!这拈花指太特殊了,我都练不成。”

左舟惊,“您老都练不成,为什么?”

“拈花指的关窍在于控制,而控制之道的极限就是对应着佛陀果位。因为成佛的一大特点就是有着自己独属的佛国!可以说,只有领悟了对佛国的掌控,才能发挥出拈花指的完全威力。但问题是……”老僧说着摊手,戏谑的摇头,“当和尚的没有一个懂得治国之道,即使真有一个独属的佛国,其佛国也存在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啊,这就是一个悖论,拈花指注定达不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左舟眨眨眼,“这佛国是某种指代意义吗?还是说就单纯的字面意义?”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佛国!”老僧别过脸,还傲娇上了。

左舟好笑再问,“姑且按照字面意义的话,那是不是说,要将治国的理念融合进去,形成一种平衡、积极向上,能让所谓佛国繁荣富强的理念作为绝学武道真意?”

老僧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理论上讲也没有错,但少林寺内历代也有不少僧人曾这么尝试过,甚至还有个小和尚特意下山去参加科举学习治国之策,还考了状元呢!只是可惜,至今都没人练成,你若是不相信也可以试试。”

这明显有点打击人的话并没有让左舟知难而退,轻轻闭上眼,手指自然的形成拈花之状,下一秒,风息云止,空气中隐隐有一圈淡淡的波纹拂过,而源头,正是左舟指尖那小小毫厘之隙!

“你是流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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