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哭,绝不是赫连城的做事风格!
他抹了一把眼泪就去追言少师的马车了。
阳光柔和,天气很好,言歌坐在马车里微眯着眼睛小憩。
马车很颠簸。
比其他路过的车都要颠簸。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马车长了脚,自己在左歪右扭地跳舞,很是滑稽。
坐在马车内的言歌却没有丝毫不舒服,坐得稳稳当当。
躲在马车底下的小野人赫连城可就遭罪了,他实在受不了,只能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嗖的一下翻身,从马车底下出来,站到了马车尾巴上。
又嗖的一声,进了马车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扑通一声,就给言少师跪下了。
“师父……请带上我吧。”
言歌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说:“此路凶险,不必带着你。”
小野人慌了,“师父,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父亲一样的存在。”
这话……言歌不敢担。
他在地府的时候只有六岁。
还是个宝宝呢……
让他当人爹,不合适。
“不敢当。”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谁料,小野人一仰头,哇的一声就哭了。
唉,入宫多久了?什么苦都让他吃够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只听他哇哇大哭着说:“我知道我的身份尊贵,稍有差池,父皇就会砍你们的脑袋……”
言歌:小皇子你多虑了,你父皇没这么想。
“但是,师父!我发誓,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我绝对绝对做个乖徒儿。”他开始给言少师画饼,“我会挖野菜、打猎,还会烤鱼烤虾。您要是累了,我给您揉肩。您要是渴了我给您接水……”
言歌听得耳朵都疼了,轻抬手打断他,“你说的这些,外面的人之中,谁不会做?”
赫连城:……大意了,看来得琢磨个有竞争力的事!
“师父!”赫连城灵机一动,“若是遇到危险,我大可以亮出皇子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定能让那些造次的人收敛!”
言歌道:“你觉得我还打不过两个流氓宵小?”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赫连城急得满头大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能让言少师留下他的理由,头一仰,又是哇的一声就哭了。
“师父啊,你就带上我吧!我爹我娘都不要我了啊。他们心里只有妹妹啊。”
他抱着言歌的胳膊就是一顿痛哭,鼻涕眼泪把言歌的衣角都给染湿了。
言歌:……
看来,不答应他的话,这小子是不打算罢休了。
“那你就去赶马车吧。”
把我衣服弄得这么脏,总得做点事以示惩戒吧?
“好嘞师父!”赫连城屁颠屁颠儿就去赶马车了。
打发走赫连城,言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同样是孩子,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这小野人,但凡有小公主指甲盖那么乖巧,也不至于让人这般嫌弃。
言歌换了身衣服,继续闭目养神。
赶马车的赫连城发现,自从言少师答应他留下后,马车就一点儿也不颠簸了。
难道刚才是为了把他颠下车?
他暗暗庆幸:还好我永不言弃、坚韧不拔!
(言歌:是死缠烂打!)
小野人平时训练够累的,赶马车又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没一会儿他就打盹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才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间客栈,简单朴素,上下两层楼,外围用粗壮的木头围出围栏。
客栈外立着一个大石碑:渔州!
“到了?”赫连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打了个盹,醒来居然就到了遥远的渔州。
一行人在客栈里住下。
一到房间,赫连城就神秘兮兮地在关上了房门,还警惕地关上了窗户,小心翼翼地说:“师父,瞧着不对劲。那客栈的掌柜,印堂发黑,贼眉鼠眼,说起话来是皮笑肉不笑啊。”
“你嫌他丑?”言歌只想他赶紧去自己房间休息,放过自己。
“这是家黑店啊。”赫连城仔细观察着言歌的表情,却没有看到一丝波澜,甚是失望。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我倒不怕,毕竟当年也是见过江湖险恶的,这点儿场面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见言少师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索性挑明,“师父,我想了想,决定留下来保护你。”
说完,嗖的一下跑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师父晚安,师父早点睡。”
言歌看着高高隆起的被子,十分无奈。
脑海里想起当年在地府的时候,赫连珞就是这样诓骗他,霸占了他的床。
这兄妹二人怎么形式风格一模一样?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轻。
赫连城也听到了脚步声,但他完全没在意。
他承认他是因为害怕才跑来和师父睡同一个房间的。
有师父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更别说是这家黑店的老板、掌柜和店小二了。
他哼哼就睡了,怪香~
言歌坐在烛火前看书。
他发现人间有很多有趣的书,是以前在地府根本没有机会看到的。
烛火轻轻摇曳,烛光映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宛若一张画卷。
窗户缝隙外,一双眼睛正痴迷地盯着这张盛世男颜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言歌耳朵一动,便把窗外的情况察觉得清清楚楚。
一身穿绸缎的男人拍了女人的肩膀,黑着脸指了指楼下,那女人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男人下了楼。
言歌不必出门,只闭目,便能把他们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跟他们同行。
到了楼下,男人低声呵斥:“看看你,跟没见过男人一样,擦擦嘴角的口水吧,都要滴到地上了。”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你个没用的,说我干什么?往回你看见那些漂亮女人,不一样眼睛都直了?再说了,老娘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少看一眼都是亏!”
“少扯没用的!严婆,新来了一批人,你去看看。老规矩,长得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就让掌柜带去挖石头。”
严婆懒懒地摸了下鬓发,“我懂,长得好看又身世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就带去易大人的听香阁,要是经历过男女之事呢就留下来给你,是吗?”
严婆的目光像一把利刃,要把眼前的男人给活剥了似的。
男人马上嬉皮笑脸地哄起女人来,“没办法嘛,这些女人娇滴滴的,去挖石头也没什么力气,还不如留在我们店里,给我们招揽生意。”
严婆把男人推开:“少用你那张臭嘴拱我,你自己当心点儿吧,我可是听说有人开黑店,被朝廷知道了,全丢了命。”
“放心。”男人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有易大人保护,不会有任何事。”
他见严婆还是面有担心之色,亲热地搂过来在其脸上亲了一口,把严婆恶心得直擦脸。
“在咱渔州,易大人就是天,就算圣上来了,那也得听易大人的。”
严婆不放心,“话别说得太满。”
“你还别不信。”男人道,“就我亲眼看到的,来渔州调查易大人的大官,被暗杀的就有不少。那死相,别提了。就拿那薛云来说,当年是多智慧良善的一个人,最后不也被易大人给弄疯了。”
他嘿嘿坏笑着,“易大人有的,不只是胸间谋略。有人骂他是老狐狸,那真是看不起易大人,易大人手里有……”
说到此处,他警惕抬头张望,确定四下无人才神秘兮兮地说:“有凶物!别说杀人了,就是屠城,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上回我送东西过去,路过,偷听到一句,要是圣上敢来渔州,他就敢让圣上死在这里。圣上一死,他便是天下的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