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何处。
是在精神病病房吗?
过了许久,傅霁才冷静了下来,这是晏冉的家。
天已经暗了,客厅只有电视发出微弱的光芒,四周漆黑一片。
他撑着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除了湿淋淋的汗之外,已经恢复如常。
在这么安静的空间里,傅霁上楼了。
路过书房的时候,门缝并没有关紧,里面微弱的光从空气中照射出来。
他落地无声,如同飘荡在外面的幽灵。
从门缝中,他的眼睛看了过去。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他的表情逐渐僵硬,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慢慢抽动。
他就像被抛弃在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按住了单薄的肩膀,他们之间的距离近极了,几乎要贴在一起,晏冉上挑的眼角带着淡淡红晕,像是一抹晕开在眼尾的胭脂,赤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带着勾人的媚态。
他们——在亲吻。
——
晏冉捂着嘴上的伤口回到卧室。
卧室的灯关了,晏冉轻手轻脚地去了浴室。
洗完澡之后就躺在床上,她以为傅霁睡着了,动作很轻。
晏冉的睡眠质量一向都很好,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而背对着晏冉,原本已经睡了的傅霁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晦涩难辨。
——
傅霁接到傅逸电话的时候,正在看画展。
电话里转来傅逸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是傅逸第一次这么失态:“傅霁,你不会真的以为勾搭上了晏冉就可以为所欲为吧,你让晏冉断了和傅家的合作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傅霁停在一副画前,细心观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没有好处啊,但是我就是喜欢。”
傅逸语气冷极了:“你以为晏冉真的喜欢你吗?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她爱的人是我!”
傅霁笑了,依旧不仅不慢:“是吗?她亲口和你说了?”
这句话把傅逸堵的无话可说,气息明显不稳。
看来晏冉做的不仅仅只是停止和傅家停止合作,恐怕还做的更加过分的事情才能让傅逸这么失态。
最后,傅逸忍着怒火,留下了一句。
“傅霁,我会让你看清现实。”
傅霁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看画展,仿佛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回来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傅霁病了。
他生病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躲在被窝里,还是晏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个时候已经烧的很严重,39度多。
晏冉都被吓了一跳,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把傅霁身上的汗都擦干净,再用酒精擦了一遍。
傅霁身上很冰,晏冉把空调的温度加了又加,她都热出一身的汗,傅霁还是觉得冷。
把药泡好,晏冉把傅霁上半身扶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哄:“小霁,小霁,吃药了。”
傅霁不愿意吃,他浑身冰凉,还不忘嘴里恶毒的宣泄着咒骂。
他的声音太小了,晏冉凑的很近都没有听清。
但是却能感受到此刻傅霁的情绪很不稳定。
也许,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一生病就会变得无比的脆弱。
她不知道傅霁在骂谁,依旧柔声的哄他吃药。
哄了半天,男人终于把药给吃了,冷了过后,他的身体的温度又迅速的上升,烫的几乎要冒火。
傅霁的发丝都被汗湿了,粘在了病态的脸上,眼睛半睁着,脸上沁出了高热的红晕,颤抖着,用那很细微,很嘶哑的声音喃喃道:“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为什么……”
他嘴上说着恨,眼眶却红了。
他说着恶毒的诅咒,自己抖的不像话。
但是其中那汹涌扭曲的恨意是母庸置疑。
他是真的恨,恨不得晏冉去死。
滔天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一腔恨意无法排解,他重重咬上晏冉的手臂。
直到口腔染上鲜血,他仍然不松口。
“恨我吧,“晏冉把粘在他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凝视他剧烈发抖的瞳孔,轻声说,“如果你能好受一点的话。”
会有恨,会哭,会发泄出来,这是好的。
如果把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那也是好的。
恨吧,尽情的恨吧。
如果傅霁想,把她搞坏,也没有关系。
她垂下了睫毛,冷白的脸宛如一尊玉像,慈悲又冷淡。
——
傅霁醒来的时候脑袋头疼欲裂,喉咙灼热,嗓子仿佛被一块熔岩烫伤。
恍然中,他好像感受到有一只温热的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年轻又强壮的身体很健康,免疫系统好,高烧过了一晚上就退了很多。
然后,那道很柔,很沙哑的声线就在耳边响起。
“小霁,还难不难受?”
傅霁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就疼得厉害的脑袋更是如被针扎刺般痛,耳边的声音还在回荡,他却觉得厌烦至极,一巴掌挥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下一秒就想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杯子被砸的粉碎,热水洒了青年一身,她迅速的把热水弹开,可还是被烫到了。
晏冉是冷白皮,是那种并不健康病态苍白的肤色,身上很容易留痕迹,何况沸腾的热水直接泼上去。
她的手背通红一片,没过一会就迅速的升起水泡。
傅霁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晏冉捂住了被烫住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淡,发色墨黑,肤色冷白,又穿了一件白色羊绒毛衣,显得清清淡淡,飘渺如水,似乎稍微一时间就毫无悬念的碎掉了。
她笑了一下,弧度很小,鼻尖的红痣鲜艳夺目。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身体还难受吗?”
傅霁脸色苍白,面部的情绪变得特别的柔和,朝着晏冉勾起嘴角,“不难受了,晏哥你要不要还是先去看看你手上的伤吧。”
晏冉并不是很在意:“水不烫,不会很严重。”
她又给傅霁到了一杯热水,这才离开。
傅霁没碰热水,哪怕他的嗓子此刻已经泛疼。